嫁高门(103)
“那你呢。”陈芳兰唤回她跳脱的思绪,“你是如何打算的。”
云朵明知故问:“什么打算。”
陈芳兰耐心道:“你想和他这样继续纠缠到何时?”
娘亲并未点明说的是何人,云朵却清楚说的是谁。
她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迟疑了会儿,才说:“娘亲觉得我该如何打算。”
“娘亲还是那句话,你如何抉择我都没意见。你性子一向柔软,他对你又到了这个份上,要你下决心的确为难。只是...”
陈芳兰停顿了下,抬手拂过她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挂在她耳后,继续道:“乖女儿,咱们做人好歹干脆些,不管你是去是留,总要果断定下来,总这样拖着,对你对他都不是个事,还是早早定夺下来的好。”
云朵脸有些红,拧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湿润,“娘亲觉得沈誉待我好么?”
陈芳兰摸了摸她的脸颊,反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他待我是好的。”云朵想起再次重逢后的点滴,“可我以前怎么感觉不到他待我好呢。”
“不、也不是的...”云朵很快又否定,“以前他待我也是好的,可是...”
可是除了那些待她好的事,剩下的日子,她都一个人在担忧、在期待、在害怕...
陈芳兰十分明白女儿的忧虑,可她曾在选人这条路上走错过,如今更不敢干预云朵,生怕女儿和自己走上同样的路。
“以后他也会待你好的。”
一道慈祥的声音自月门传来。
母女二人齐齐回头。
云朵惊得仓惶起身,身上斗篷落到地上堆成一团也来不及捡,红唇颤了颤,忙拉着陈芳兰跪下:“...太后娘娘。”
她如何也想不到,那位尊贵的太后竟会亲自来云府。
陈芳兰听见她的话,也跟着恭敬地行了礼。
一年多不见,太后仍是原来的雍容端庄,只是头发白了许多。看着前方跑着的母女,不禁失笑道:“这是作甚?快起来。”
说着边用眼神示意一边的侍女。
念萝如今也换了身更华丽的装束,快步走到面前,将云朵和陈芳兰扶起来,笑着说:“马上就是除夕,这宫中冷冷清清的,我便想寻个什么去处热闹热闹。又想着许多日不见大王,才腆着脸求太后她老人家宠我一回,这才来了。”
说话间太后已被芸儿搀着过来,待侍女拿软垫铺在石凳上坐着,将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一番,笑着道:“别听这妮儿瞎编,是我执意要来的。”
芸儿只笑了笑,便安静在旁边接过侍女递来的斗篷给太后披在身上。
云朵有些拘束,担忧地望了眼娘亲,才小声说:“不知太后娘娘大驾,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院子里有些微风,将她的声音吹得有些抖。
太后睐了眼她胶着的手指,眼角的细纹随着抬眼的动作显得愈发深邃,偏头示意芸儿,“天气冷,也不多穿些。”
芸儿立即交行起一旁的侍女,言行中分毫不似才来的客般生疏,偶有几个院落佣人的名字飘出来,俨然早已将云府中各处都已摸清。
云朵来不及细想,只顾得上回太后一句不冷。
太后也无意与她争执冷热,只是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陈芳兰。
陈芳兰倒不似女儿一般拘束,却也难免比平日里谨慎许多,面前威严的贵人不问,自个也不主动开口。
终是太后先破了冰,道:“不愧是母女,果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惜时缘不对,以前沈誉也没说将你接进王府住几日。”
陈芳兰低着头说:“是民妇福薄,无命消享。”
芸儿抱了个汤婆过来,轻轻塞进太后斗篷里,笑道:“太太说笑了,以后有大王和娘娘一起孝敬您,享不完的福呢。”
云朵只觉有什么重重地压在身上。
她不自觉地看向对面。
芸儿正好也望过来,一双眼睛盯着她关怀道:“许多日子不见,娘娘怎么比以前还瘦了,我看大王也忒不让人省心,一会儿见着了定要好好唠叨他几句才是,怎就将娘娘累成了这样...”
云朵被这一声声娘娘砸得有些懵。
太后倒没觉得什么,只顺着接话道:“他哪里会照顾人,自己能好好活着已是阿弥陀佛了。”说着又看向面前的人,“再说了,就凭你,哪里就想着能见到他了?”
“哎呀,瞧瞧...是奴婢忘了自个身份,倒忘了如今想见大王已难如登天了。”芸儿说着便掩面笑起来,“眼下只能盼着娘娘帮忙在大王身边替奴婢好言几句,好让大王抽出空来,让奴婢见上一面。”
云朵有些脸热。
若不是这一主一仆的到来,她竟真忽略了沈誉多久没回王宫。
虽说她并未阻止沈誉回去,可男人确因她才留在云府。
如今只怕宫中早已流言四起了。
太后瞥了眼芸儿,又转过头看向云朵,正色道:“我年纪大了,也没那个心与你盘旋,就开门见山了...王宫空荡荡的,我一个老婆子住着实在孤单。唯一的女儿嫁了人,大儿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仅剩下的这个也不回来...眼见着就是春节,我的儿不回去,只得我来了。”
云朵没听过太后用这样真切的语气和她说话,不由得更不忍几分,只将头埋得更低,说:“我、我一定认真劝说大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