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82)
沈誉看向柜台的位置,只能看到一点头顶。
他盯着那处看了会儿,站起来走了。
窗外雨渐渐停了,天色渐晚,周围起了薄雾,视线尽处朦胧起来。
男人的背影很快就融进雾里,直到再也看不见后,胡大哥才回过神去收桌上的茶具。
又瞧见放在角落的伞,往远处望了望,那个人似乎没有回来的迹象,只好拿到柜台去放着,“那位客人的伞没拿走...”
云朵听见声音起身,将伞接过来,握在手中半晌没动。
回想起两人的反应,胡大哥不禁好奇道:“云妹子和那个人认识?”
纤细的指尖抚在伞柄上,似乎还能触到上面残留的余温。
云朵像是被烫到,急忙收回手,将伞放到一边,点点头道:“认识。”
胡大哥不解,“既然认识,为何又要将他赶走?”
那人浑身气宇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兴许是世家子弟也说不定。可是云妹子怎么会与那样的人结识,还是如此冷淡的态度,若非...
他心中隐隐升起某种想法,却忍着没说,只道:“难道说以前有过结?”
“没有...”云朵干笑了笑,转了话题,“马上就要吃晚饭,胡大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
胡大哥看出她不愿提起,也不多问,只摆了摆手道:“我就过来看看你,你没什么大事就好,我得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云朵也无心多作挽留,便随他去了。
她脚还有疼着,只好缓慢地一点点挪着步子去关门。
店外面的官兵还没走,依旧笔直地守在不远处,引得路过的行人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云朵在门口处驻足了会儿,也不打算去让官兵们离开。
既然是那人安排的,又怎么会凭她几句话就打发了。
大门关了,店里就暗下来,云朵将蜡烛点亮,趴在窗边的桌上发呆。
桌面没有擦干净,已经发黑的血渍已经渗透进了木纹里,涸出一点黑色痕迹。
沈誉他,这是要做什么呢...
她静静地盯着那团血迹,任思绪一点点发散。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人唤醒。
陈芳兰眉头微微皱着,看着她额头肿起的包问:“头疼得厉害吗?”
云朵抬头,望着头顶那双关心的眼睛,忽然扑进娘亲怀里。
陈芳兰猝不及防,又很快稳住身形,将女儿轻轻抱着,轻柔地抚着她的头,问道:“他是沈誉,对不对?”
云朵埋着头,没说话。
陈芳兰却不需要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难怪我女儿这样念念不忘...”
“我错了...”怀里的人颤了下,声音有些模糊道:“我该听您的...那时就该和您一起逃走...”
“傻孩子...”陈芳兰笑了笑,“他那样的人,换了谁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云朵闷闷地摇头。
若她当初听娘亲的话,兴许今日就不会这样痛苦。
而这样的痛往后还将伴随她剩下的人生。
陈芳兰抱着她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怀里的人呼吸平稳了许多,才问道:“他此番过来,是专程找你的?”
云朵回想了下,男人什么都没说,有些不确定起来。
“以前总听人说沈二爷是个纨绔,娘还担心你受他欺辱,日夜为你担惊受怕,今日一见,却如此沉稳。”陈芳兰将女儿从怀里捞出来,“只是他如今再不是王子,需要考量的地方早已和以前大不同,我听说先王在位时便娶了四五位夫人,你若——”
“娘。”云朵出声打断娘亲的话,“他什么都没说。”
陈芳兰又说:“你以前说他有了心上人,可我看他对你也不像无情。”
云朵想了想道:“他也许心中是有了我几分位置...”
她过去的确是在沈誉身上品尝到甜蜜的,但那又有怎样呢...谁知道他心里又分了几分位置给旁的人。
陈芳兰叹了口气,“这男人啊,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格外想念。尤其沈誉那样的高位者,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即便如今对你尚存了几分情谊,可这天长日久的,谁能保证他不会变呢?”
云朵垂眸。
“我知道...”
陈芳兰捧着她的脸柔声道:“无论你如何选择,只要你心甘情愿,娘只希望你能幸福...”
云朵胸口被酸楚胀满,缓缓闭上眼。
“我和他已无可能。”
第45章
沈誉第二天又来了。
不止第二天, 第三天,第四天...一连好些日子,都如约而至。
他仍坐在那个靠窗的角落,和先前一样,静静地泡着茶,偶尔浅尝一口,剩下的时候都在发呆。
他似乎很擅长独坐在一处,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响。一坐就是一整天,安静得仿佛和周围的景物都融在一起。
就和两人还不认识时那样。
那时候云朵只敢隔着湖偷偷瞧他,而时过境迁,在小小的粥铺里,云朵还是只能偶尔借着路过不着痕迹地偷看一眼。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如今偷偷瞧他的,不再只有云朵一人。
不知从何时起,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往常过了午后就冷冷清清的,可最近即便快过申末,店里仍坐无虚席。三两成队的,都是年轻的女子,无一不是盛装打扮。有姑娘好动,不时经过窗边,或是手绢恰好落了的,或是脚崴了的,总之定是要在沈誉面前停上一段,与那窗边静静品茗的公子说上一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