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2)(114)
吴寿答道:“陛下气色很不好,我时常规劝他注意身体,他却总是不置可否,一笑了之。自从开始呕血之后,心慌脉快,且伴有晕厥和便血……”
君浣溪猝然一惊,指甲陷进肉里,强自镇定道:“他呕出的血是什么颜色?”
“这个说不准,有时是鲜红,有时是墨黑……”吴寿看着她蹙眉沉思的神态,颤声道:“君大夫,陛下可是中了毒?”
君浣溪沉吟道:“现在还不能确定,须得诊断之后方才知晓。”
这症状,似是而非,又像是中毒,又像是十分严重的胃出血--
若是中毒,那是谁,谁敢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对一国之君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若是胃出血,就算他夜以继日,操劳国事,以那风华正茂的年纪,强健非常的身体根基,又怎么可能!
一颗心悬在空中,飘来荡去,伴着丝丝的灼痛,只能深深呼吸,努力平复那躁乱不安的心神。
过后,又细细询问天子衣食住行情况,吴寿详尽回答,并无不妥之处。
安抚吴寿睡下,君浣溪掀开车帘,默默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致。
吴寿离京已近三月,不知他现在到底怎样,是否继续恶化,还是……
而天子重病,无法亲自临朝问政,权力出现真空状态,会不会被有心人趁机利用加害--趁他之危,意欲谋权!
甩了甩头,不敢去深思这个问题,可是却又不能不想。
那丹陛之上,九鼎尊位,洒尽血泪,堆满白骨,是天下至高,却也是时间最危险之所……
--陛下逐渐衰败,终日呕血,宫中频频换防,形势不明……
那黑衣近卫的话,反复思量,始终觉得迷雾罩面,不得化解。
此地离京城宛都,尚有千里之遥,此时却恨不能身化双翼,径直飞去,立时寻到那人儿,解除他的痛苦和危难!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一条薄毯搭在肩上,身心都是一暖,面对那张温柔似水的俊脸,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愧疚。
“沈弈安,我明白,只是委屈你了……”
沈弈安微微一笑,缓缓地道:“别这样说,阿略他也是我的兄弟,昔日结义之情,是做不得假的。”
君浣溪垂下头,缓缓地道:“婚礼……我们过后再补办,可好?”
沈弈安没有没有说话,只是揽过她的肩膀,轻拥入怀。
君浣溪微微闭眼,心中酸涩,脑子里一片凌乱。
近在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愧疚,是重生,是承诺。
而远在天边之人,是自己的痴念,是魔障,是毒药……
日夜赶路,每一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夜里噩梦不断,清晨总是在冷汗涔涔中醒来,只记得那一声接近一声的呼唤:“溪……”
眼望正东,痴然而立,一时泪流满面。
梦里还能听到他的呼唤,而现实中他却是否鲜活如昔?
又赶了数日,终于,远远的见得宛都城巍峨的城墙。
进城之前,君浣溪已寻了僻静的地方,由沈弈安在外守护,换装易容,出来之时,面目一新,直把吴寿看得满目疑惑。
“沈公子,这位是……”
君浣溪上前一步,手里捏着尚未吞咽的变声药丸,淡淡一笑:“我便是南医公子君浣溪的师兄,林楚。”
“原来如此……林楚……林……楚……”吴寿喃喃念着,心有所悟,却是面露欣慰,期间光芒闪现,悠然叹道:“君大夫,你信不信,这冥冥之中定有天意,你与陛下……你们……”
君浣溪看了一眼旁边静默的男子,平声而笑:“只是个化名而已,吴常侍不比认真,歇一下吧,我们这就进城了。”
吴寿眼神闪耀不定,低沉道:“其实,陛下这几年过的并不好……”
“吴常侍!”
君浣溪拔高嗓音,硬声一句:“他不好,那也是你的失职,与我无关!”
“是,是我没把陛下照顾好……”
吴寿黯然长叹,再不言语。
君浣溪走出两步,回头言道:“明日一早你想个理由,找人带我进宫吧。”
马车渐渐驶近城门,高耸的城墙在夕阳照耀下不见温暖,只觉凄然幽深,心底莫名打了一个颤,忽热忽冷。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明日就要见到他了吗?
卷四 咫尺天涯 第十二章 置之死地
落日余晖,马车缓缓驶进城门,一路朝南行进。
几年不见,宛都城繁华依旧,人声鼎沸,上层的动荡似乎还没影响到百姓的生活中来。
途中经过昔日府邸,君浣溪端坐不动,黄芩却是忍不住掀帘,悄然看去。
“姑姑,府门上贴了管家的封条,要不要下车去看看……”
“别……”
吴寿睁开眼,阻止道:“我们已经离京太久,现时局不明,君大夫还是不要在人前露面为好,进宫之事我会安排。”
君浣溪点头:“就按吴常侍说的办吧,我们先去城南奕安的宅子落脚,再从长计议。”
沈奕安当初在南市购置的宅子,一直有人打理,时隔几年,却是整洁如昔。
安顿下来之后,那几名天子近卫就换装出门,暗地打探消息,联络人手。
君浣溪给吴寿换了药,又问了下宫中情况,便是回房歇下。
次日一早,却有人上门求见,确定身份之后,直接带去了吴寿房间,来人一进门,便是直奔吴寿榻前,神色焦急,满目懊悔。
“常侍,我有负重托,罪该万死!”
吴寿大惊,挣扎着坐起身来,声音发抖:“是不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