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2)(118)
沈奕安絮絮又道:“那你自己一点小心,凡是谨慎,千万不要逞能……”
“奕安,你身为男子,实在不应该如此刮噪--”
君浣溪一边笑着,一边推他出门:“我要睡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等事情了结,我们便早早回庄子去……”
哐当一声关上房门,也是将自己心底呼之欲出的思绪狠狠压制,彻底封闭起来。
--人可以无情,却不能无义。
昔日自己斥责泠月的话,如今也是反用在了自己身上。
回京,只是为了救人,除此之外,别无他心!
而自己所欠下的承诺,一定会还的,一定……
次日随季回春进了宫,宫门外的卫士皆是点头致意,行至一重复廊,就是一队巡逻而来,为首之人盔甲威严,正是前一日见过的孟玉堂。
一路都极为顺利,君浣溪也是松了口气,跟着季回春心中生疑,却也不便表露,尾随季回春之后,默默随行。
铜兽透亮,帷幔低垂,一股浓郁的檀香从香炉中徐徐析出,熏熏欲睡,再往里,却是一张御案横在当中,案前端坐一人,云鬓高耸,华彩错落,发髻正中一柄桂枝状的金步摇亮光闪闪,甚是醒目。
不是他,而是泠月!
心思剧震,说不出是惊是恨,是痛是疑,疑惑是莫名的哀伤,更多的,却是,满心悲凉--
那是,他的妻子,他最亲密的人啊……
“臣叩见皇后娘娘。”
季回春行礼叩拜,奉上奏折,君浣溪亦是掐紧手指,按住心思,随之一起跪拜。
一阵书册翻动的声音响起,过不多时,头顶上女子嗓音娇柔,并带着丝掩饰不住的倦意:“季医令,陛下念你不辞辛劳,防治骥东漓南两郡春瘟有功,下诏嘉奖,赐绢白匹,银千两,准你三日假期,你且谢恩自去吧。”
季回春俯首叩谢,又道:“臣此次返京,特向陛下举荐这位林楚,保荐他在太医署任职,请娘娘准许臣觐见。”
女声逐渐不耐:“陛下服了汤药刚睡下,却是打岔不得,人先回去,改日再宣。”
君浣溪心头一紧,就听得一声低呼:“娘娘!”
季回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然大胆抢道:“启禀娘娘,太医署如今人员紧缺,臣恐疫区情况复发,急需添设医官,否则怕有惑乱暴动,于朝政不利,还请娘娘即使转告陛下……”
泠月朝殿后看了一眼,烦躁挥手:“行了,你觉得合适的话,就留在署中,封个郎中吧……”
季回春大喜,赶紧一拉身边的君浣溪,一齐叩头。
“谢娘娘!”
“慢着--”
一个突兀的男子嗓音插了进来,脚步声声而进。
君浣溪没有抬头,稍微一想,当即明白,这来人正是那新近提拔的京都卫尉,风厉。
泠月淡淡道:“风卫尉可有不同意见?”
风厉没有回答,走到君浣溪面前,沉声道:“你抬起头来。”
君浣溪伏地不起,微微发颤:“草民……不敢……”
泠月嗯了一声,似是对其表现甚为满意,平声道:“你抬起头来吧,让风卫尉看看。”
君浣溪缓缓抬头,眼神定在那御案上,目不斜视,一动不动,只睫毛微微颤动,显出一副惶然不安正努力克制的神情来。
风厉朝她上下审视,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沉吟道:“娘娘,臣以为,陛下病重之际,应加强对内臣的审查……”
泠月双手撑在案上,骤然不悦:“风卫尉,本宫行事,任命一个小小的医官,还需要你来干预吗?!”
风厉压低声音道:“娘娘应该和……商议……”
“好了!”
泠月打断他,厉声道:“你不必说了,本宫自有主张!季医令,这林楚就按方才本宫所言,在署中任郎中一职,你们退下吧。”
两人再度谢恩,匆匆告退。
行至殿外,君浣溪任凭内监带着季回春急急走在前方,心思一转,假意踢散脚下软屐,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趁着缓慢穿鞋之机,竖起双耳,果然听得殿中隐隐传来低沉的争辩之声,甚至,还夹杂着物事被挥落破碎的声响。
“哎,可有摔伤?”
季回春向那内监行了礼,几步奔回来。
“没事,是我心中惶恐,没看清路……”
君浣溪摆手,慢慢跟上,边走边是寻思。
皇后,竟然与她自己推荐提拔的卫尉不合,这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自己不经意间,却是从这不合的关系当中得尽好处,侥幸留下,算是走出了计划中的第一步。
不过,泠月,到底为何事心烦,一反当年意气风发的姿态?
她与风厉,到底在争辩什么,又是因为为什么不合,竟然弄成无心掩饰的地步?
这一切,恚怒会与他的病重有关……
如愿以偿进宫,才发现越是走近,越是迷雾重重,不得其解。
被季回春带到太医署,介绍一干同僚,安排事物,过程中努力打起精神,保持笑容,想着回去与吴寿商量对策,心急如焚,实在等不到散值,便是寻了借口先走。
回到沈奕安府中,一踏进房门,却见众人面色惨白,皆是默然不语。
“芩儿,出了什么事?”
黄芩一见是她,奔过来,咬唇道:“姑姑,出大事了!”
“什么事?”
目光直觉落在榻上,倏然一惊,吴寿已经下得床来,原本躺卧的位置,却是让给了另一人……是那名天子近卫!
君浣溪抢上前去,探向他的气息,已是一片冰冷。
“他们实在探听不到陛下讯息,出于无奈,于昨夜硬闯长青宫,几乎全军覆没,才拼死送回消息,如今那长青宫龙塌上只是个假人,我们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