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氏这个平日不管柴米油盐的人都清晰感觉到买东西艰难，东西出奇的贵，主动要求放低标准。
“能买得起，里面贴身的要穿舒服些。”
“我晓得你是个好孩子，贴心，可……如今不能再这样骄纵自己了，该省还得省。我绣了些荷包帕子，回头你拿去卖了吧，也算我尽点心，实在也没别的本事，帮不上你们。”
顾林氏摇摇头，表情苦涩，失去丈夫后她沉沦痛苦过，面对逃荒她很不适应这份尴尬，辛苦，心里落差太大。
可看到儿子疲惫失望的眼神，也深深刺痛了她，她知道必须要改变了。
“婶子，你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换别的颜色。”
李玉看顾林氏如此哀伤无力的表情，也有些同情和心软，不管怎样她从没做过坏事，而且还失去了丈夫，能拿出来的首饰银钱她也都拿出来了。
其实她不是坏人，只是能力不足以承担侯府的重担。
顾林氏抬起头，拉着她的手坐下，这会林月不在，在自己房间休息，两位婶子和王氏凑在一起绣花，也是想贴补两个银钱，尽一份心，打发时间。
“玉儿，这一路没有你，我们怕是要吃更多苦楚，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
她低下头眼圈泛红，满口苦涩，“磊儿他爹走了，我很久都不能接受现实，我固执的认为我只是做了个恶梦，我男人没死。”
她仰头深吸一口气，“我不能适应逃荒的辛苦，身份的落差，丈夫的死亡，顾家的倒塌，娘家的灭族，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婆婆不喜欢我了，我一直活在梦里，顾家一直保护我照顾我……”
她捂着嘴呜咽的哭了，她明白的太迟了。
顾三婶扭过头去，眼泪顺腮而下。
第32章 放下
李玉手足无措的给她擦眼泪，叹息一声把她搂在怀里。
这个女人只是能力身份不匹配，错位的人生让她受尽了白眼和羞辱，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好歹她从没做过坏事，连害别人的心思都没有过。
“婶子，你想哭就哭吧，知道你心里难受。”
顾林氏趴在李玉肩头嚎嚎大哭，似乎这一刻才彻底释放了心中的悲痛，这么久她都恍恍惚惚，不能接受丈夫死了的现实，总觉得丈夫还在，这就是恶梦，总有梦醒的那天。
“对不起，我让你们……为难了，给你们添负担了，对不起……”
此刻李玉似乎明白，为什么顾奶奶不喜欢她却从不为难她，也不允许孙子不孝顺母亲，更是从不在孙子面前说儿媳半句坏话。
其实她没那么差，能力不足也却不添乱，更不害人，心肠柔软，也明白自己的缺点，有点嫉妒心却从不害人。
顾林氏哭了一场，才抬起头擦擦眼泪，红着脸道歉，“对不起玉儿，姐姐，对不起，我给你们道歉。”
王氏瞥她一眼，无奈叹息，给她帕子，“赶紧擦擦，你一个当长辈的，还要我闺女哄你，越活越回去了。”
“我不光是为我自己的行为道歉，也要为月儿道歉。”
顾林氏低头叹息一声，稍微平复了情绪才说：“以前看不清的事，如今经历了苦难才大彻大悟，我享受了顾家的福荫，却没有付出半点责任……”
“我一直很喜欢月儿，她像年轻时的我，却不知道她在学我，投其所好。我以为她年轻小，不会可以学。我不喜欢你们这些大家之女，我总认为你们瞧不起我，还背后嘲笑我……”
“嫂子，你想多了，我可从来没有瞧不起你，不过你老忽视磊儿，我心里就很不乐意。”
顾三婶为人直爽，有话直说从不掖着，顾家老太太真正最疼的儿媳妇是她，脾气合的来，力所能及给婆婆帮忙从不居功，让着长嫂，孝顺婆婆。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以前是丈夫替我兜着，给我收尾，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别人也很辛苦。”
抬起头脸色灰暗显老，整个人有着累垮的疲惫，诚恳的低头道歉，“我替月儿给你道歉，她性子拧，林家是小门小户，教养不足，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没有娘家了，孤苦无依，心里接受不了现实，又不知该跟谁发泄。”
“我这把岁数了都一时很难接受，更别提你们了，我会认真考虑她的未来。”
顾林氏终于意识到了侄女的教养有些问题了。
“婶子您客气了，我们女孩子心眼小，争两句嘴很正常，我也不是软脾气，也没让着，不然也吵不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您别为我们担心。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如今这乱世之下，吃点苦头学坚强点对我对林月都有好处。”
“你说得对，还是你更大气，林月养的太娇了，林家底蕴浅走错了路子，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敢承认……我错了。”
顾林氏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婶子您千万保重身体，别难受。”
“谢谢你，你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有福报的，要保护好自己，我能力微弱帮不了你，可我瞧着你是个硬脾气，该诉苦的时候不要憋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别犯傻，委屈自己，人还以为你占多大便宜了。”
顾林氏拍拍李玉的手，诚恳的道歉。
昨儿听到弟妹说李玉做恶梦，她才恍然意识到这孩子比侄女还小，可对比之下她真的比林月强太多了，自己不该这样狭隘。
自己承了李玉的保护和人情，起码的礼数要懂，不能把脸皮扔地上踩，爷们该埋怨自己给顾家门楣抹黑了。
“我记下了，谢谢婶子疼我。”
李玉又笑了，其实顾婶子也没那么坏，就是娇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