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外交官(388)+番外
----《新欢外交官》----
“你确定要这么做?”
林医生问,他已经穿好了手术衣服,准备戴好口罩走进手术室。
阴暗的走廊间,聂晓颖抬手抹去眼角渗出的泪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泪一直不停,真想剖开自己的双眼,看看这些眼泪究竟从哪里来。
她一路跟踪苏暖回到青岩门,直到她抱着苏振坤的遗像坐在悬崖边缘。
在苏暖起身的刹那,早已潜伏到苏暖身后的她,举起那根粗重的棍子一棍子打在苏暖的头颅上,带着无尽恨意的一击,过后她软弱地瘫倒在地。
苏暖应该是不想活了的,她坐在悬崖边是要去自杀。
苏振坤死了,苏暖也要随她而去,反正都是要死。
而自己身为母亲,只想为女儿争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苏暖是要死的,跳进海里,只会让尸体水肿。
所以,她打晕了苏暖,将她带回来,她要留下苏暖的肾脏,给宁儿。
苏暖本意是要死的,所以她不算犯罪,她只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拿一些东西来救自己命不久矣的女儿而已。
这些混乱的想法最终还是说服了她,让那一棍足够用力,足够狠绝,那一刻心里也明晰地蹦出脑死亡这个词,就好像一切罪孽都有一个值得申辩的原因。
“反正她也是要死的!”聂晓颖对医生说,“你不是说她求生意志薄弱吗!”声音尖刻,含着哽咽。
“夫人,你这样做会永生不得安宁。”医生说。
“住嘴!”聂晓颖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眼神慌乱,眼泪崩落,“只要宁儿能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医生沉默,尔后点头,走进手术室。
那盏红色的灯亮起来,聂晓颖全身都开始颤抖,她双手交握在腹前,无法克制的苍白,眼泪毫无根据的落下来,来不及擦拭。
一分钟后,两个男人一拥而入,她空泛的眼泪已经看不清,只在模糊中颤抖着,她听到有人质问她,有人则冲进了手术室。
聂晓颖的大脑顿时缺氧,当她看到手术室门重重踹开的那一刻,本呆滞的神情瞬间狰狞,她奋力地跟着冲向手术室,想要阻拦那个突然闯入的男人。
可是,她的手臂却被狠狠地扣紧,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看不清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只在恍惚间听到男人饱含愤怒的斥责声:
“她是瞿懿暖,是你和瞿弈铭的女儿,你当年回青岩门之前,应该和瞿弈铭发生过关系,这是苏振坤的遗书,还有瞿弈铭和苏暖的……DNA检测报告。”
泰伦斯扬扬手里几张白纸,然后将它们抛到聂晓颖的眼前,哗啦啦的纸张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上,就像是一个残酷的声音,唤醒了聂晓颖体内的罪恶感。
“不可能!不可能!”
聂晓颖凄厉沙哑的声音,眼神迷离,抬手,似要攀附住什么,然而身边一片空洞,什么也没有,于是唯有顺着空气,滑落,跌坐。
她神色恍惚地将那一张张的纸捧在手里,泪滴在黑色的字迹蔓延开一圈圈的水晕,不知道心里充斥了什么,连哀伤也不敢有。
身后的手术室再次被打开,浓重的血腥味飘出来,陆暻泓气喘吁吁地抱着苏暖走出来,他的表情阴冷而愠怒,双臂用力地收紧,仿佛承托了整个世界。
苏暖的额头还残留着血渍,那是聂晓颖那一棍砸下去的结果,她只顾着救宁儿,甚至在将苏暖扔上手术台时,依然不记得给这个孩子包扎一下伤口。
就像是突然馈闸的大坝,泪水疯狂地涌出,聂晓颖望着苏暖额头触目惊心的伤口,心头狠狠地被揪紧,她努力想站起来去看看这个孩子怎么样了,撑着墙壁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陆暻泓抱着苏暖走过。
“你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死气沉沉的廊间,回绕着陆暻泓拂开她离开前冷声丢下的一句话,聂晓颖瘫坐在地上,抱着那一团褶皱的纸,心痛至斯,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如果所有的真相都在像这样的场合里揭晓,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悲剧一定要比目前多很多。
“如果”只是人类自己发明的词汇,未经上帝同意就开始使用,这是人类的愚昧。
有很多事情,只是来不及,因为时间无多,而人类自己,也总是生存在风口浪尖上。
有时候,最无法承受的后果,反而最轻易来临,它们只能在这一刻相撞,这并非谁人所愿。
泰伦斯看着地上嚎哭的聂晓颖,却已然不想为这位母亲找一个借口来为她开脱,他只是沉默地呼了口气,转身跟上陆暻泓决然离去的步伐。
如果不是陆暻泓给他看了那封信,让他得知了关于苏暖的种种,他现在也无法完全相信,苏暖竟然会有这么坎坷悲惨的身世,她是他见过这世界上最值得同情怜悯的生命,那一刻,他惊异得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母亲聂晓颖女士,下手太重,重到足以粉碎一个孩子对母亲所有的爱。
况且,她们之间,二十几年来并没有所谓的母女之情,这是这个故事最令人唏嘘的地方,聂晓颖已经彻底毁了苏暖心中母亲的形象。
----《新欢外交官》----
醒来后的苏暖变得令人难以接近,整夜整夜地睁着惊恐的双眼,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盯着所有人,害怕任何物体向她移动。
她拒绝睡在病床上,非要拖着脑袋上的绷带睡在床底,常常一边睡一边在梦中嚎啕。
任何人都让她害怕到极点,转身就钻去角落,把一只手塞进嘴里,直到鲜血披沥,似乎是要阻止自己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