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金娇(11)
半晌,她才似有了精气神,也有了力气,眼前的东西逐渐清明了起来。
唐又蓉方才在她的喊叫中听到了“哥哥”,可是她记得楚长安前头并无兄长,疑惑之余将水递了过去:“娘娘醒了,要喝些水么?”
第十六章 人在屋檐下
看着唐又蓉,回忆像巨浪一般涌来,这情形和当初她作为崔槐序身死后再在礎国的掖庭醒来相差无二。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却满是迷茫,又忽的蜷起身子面向床榻的另一侧,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被褥里。
唐又蓉吓坏,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叫身后的人去请医官。
正巧李弈朝下了朝回来,看到那侍女慌张的样子以为是楚长安又有什么事,便赶忙向内殿去。
他一进去就看到唐又蓉坐在塌边,轻轻拍着楚长安的肩说着话,直接走近了去:“她醒了?”
唐又蓉闻声起身行了礼,面带愁色:“醒了,但许久过去都未曾说一句话,奴也劝不动。”
李弈朝的目光越过唐又蓉看了看缩在床榻上小小一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唐又蓉出去。
待殿中没了旁人,他走近了床榻旁站着,看着她抽泣的背影。
“孤虽不知你为何事如此,但你现下这般样子若是传进了宫里,事情便不会简单了。”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直直地瞪着前方,极力控制自己不叫自己再哭下去,可是心中的委屈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一想到自己的哥哥已离开人世,自己连光明正大地为他哭一番的资格都没有,心中便如有亿万只蚂蚁在啃食。
感觉到她没了声音,李弈朝又凑近了去看。
她卷翘的睫毛因为泪水变得一簇一簇,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既然醒了,便起来用早膳吧。”
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楚长安再清楚不过,哪有人在屋檐下还不低头的道理,再是有极大的悲伤,只要会惹得他们不快,也要极力隐藏,此时再不顺着台阶下,来日的路只怕更加艰难。
晌午膳后,皇后差人送了许多东西来,楚长安原本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坐着,听闻唐又蓉提醒,便起身去了主厅。
一见到素习,楚长安立马调整了笑容。
素习上前行了礼,又叫身后的人将东西送上清点,对楚长安笑道:“那日皇后娘娘听闻娘娘您晕倒在了序央街上,后来娘娘问了殿下方知您是水土不服饮食不当所致,便特意叫人寻了些礎国特有的食材送过来。”
“有劳姑姑了,请姑姑替我谢过母后。”
素习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楚长安身上穿的衣服像是素服,又笑道:“皇后娘娘也叫奴传话来,说是原本安排了娘娘进宫与女眷一聚,也由于您身子原因搁置了,若是娘娘您好些了,请务必要向皇后娘娘通传。”
“本宫知道了,一定会如实向母后禀告。”
楚长安这才发觉这一番安排的玄机,先笑着应承下来。
没过许久,李弈朝从府外回来,见主厅陆陆续续有人将东西向膳房中送,询问了才知素习来过。
楚长安方才过后又向后花园去,随后唐又蓉才跟了去。
“素习在府中逗留了?”
“是,方才奴跟着那个小侍女,发现她确实是给素习递了个东西。”
半晌,楚长安不说话了。
风未止,树亦浮动,那声音惹得她心乱。
李弈朝去寻她时只见她坐在凉亭中,瘦弱的肩倚在柱子上,未梳整齐的发丝刻画着风的走向,他站得很远,但这场景却近得像一幅画铺陈在他面前。
李弈朝放轻了脚步走去,才见她并未睡着。
“外面的风愈发凉了,你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在外面吹风。”
楚长安看了他一眼,没有要行礼的意思,迎着阳光面带笑意:“但外面也有阳光,它是暖的。”
李弈朝闻言示意让身边的人都下去,园中只剩下两人,问道:“你为什么听了崔家的事有这样大的反应。”
第十七章 她不会有孩子
“因为愤恨,愤恨一人犯错满门皆诛,哪怕其中有忠臣良将也不可能因为功绩而幸免于难,就像我那日在皇后宫中习礼,我若犯错便要伤及我的陪嫁侍女,你们这澧国的规矩,真是好不讲理。”
她记得崔府被屠的那个晚上,哥哥还披着没有修补好的战甲,又去了前线支援,一想到哥哥回来后没了亲人还要被降罪,楚长安便没有办法原谅那个冰冷的朝堂,原谅李元纬。
李弈朝走到了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这愤恨是因为感同身受?”
楚长安惊讶,疑惑地看着他。
“你被关在礎国掖庭八年,一个嫡长公主因何进去很难不叫人怀疑。”
这不是什么难查到的事,当年在礎国此事是人尽皆知,那时她能出嫁,有些人还替她欣喜。
片刻,她轻屑笑道:“原因…与崔家大体算得上相似吧,但又觉得功过不能相抵,那还论什么功过。”
“这事叫你这样愤恨,愤恨到身体虚弱,你这心性当真是冲动到能想出大婚之夜弑夫。”
楚长安不说话了,只静静地闭着眼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感觉。
顿了片刻,李弈朝又道:“早点回去吧。”
“殿下。”她叫住了即将转身离开的李弈朝。
“今日母后差人送东西来,妾却觉得不只是那么简单。”
李弈朝闻言回了头,楚长安也将身子正了正面向他。
“你想说什么。”
“起先妾以为殿下为了妾赶走那两个下人,只是为了表面上做出维护妾的样子,但现在看来,殿下怕是想要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