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金娇(57)
“平日可会作呕?”
她被吓了一跳,怔怔地又点了点头:“时而会有,但也不是十分强烈。”
又过了许久,大夫收起了手绢,思索一下。
“就脉象来看,确实有了身孕,只是胎相微弱,可见不稳定,在下开几副安胎的药方,你先服用着。”
只听到一半,就像天都塌下来了一般,她只感觉到百骸俱裂,浑身绵软的使不上力气。
在北城的那几日后她几乎次次都没断过汤药,想必也就是因为这个胎相才会不稳。
连身后的唐又蓉听到都喜笑颜开,她却预感到噩梦要来了。
最后她连自己怎么走出去的都不知道,马车就在面前,她却不想坐,就像一缕游魂一般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唐又蓉只能跟着。
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早,至少现在她是不能离开的,但若耗下去,这个孩子一定会出世。
若是有了孩子,她的自由怎么办,她不想被困在囚笼里一生,前半生她几乎是被人推着走,困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凌迟还可怕。
她求的只有自由了。
“又蓉,”她颓败地叫她,“你好像很高兴。”
“奴是替您高兴,有了孩子,日后的路都会好走些。”
她自嘲地笑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掖庭的愿望吗?”
唐又蓉顺着她的话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是自由。
自由是她们坚持活下去的信仰,那时她们都想过,哪怕是死亡,她们也不要被埋在泥土中溃烂,只想变成灰烬去自由宁静的地方。
她们渴望自由甚至逾越了生命。
“你只觉得这个孩子眼下给我带来了什么,可我一想到未来,就感觉窒息可怖,所以…”
“您该不会是想要…”
第六十五章能去吗
可被问到这里时,她却一片茫然。
李弈朝待她的好她一分一寸都记在心里,但他的利用也实打实的存在着。
两个声音在她脑中回荡。
回到太子府时天已经暗下来了,最近许多事情压得她喘不过来气,她没什么胃口,晚膳一口未动,生生在榻上躺到夜深。
管家传话来说李弈朝今晚不回太子府。
这是意料中的事,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不想见他。
昏昏沉沉又是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她是被男人逗弄醒的。
原本就不欢快的心情愈发烦躁,她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打掉,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下又闭上。
“日上三竿了。”他的大掌又揉了揉她的肩膀。
想想自己若是不顺着台阶下去,他定是又要起疑,她只能装作慵懒的样子缓缓睁开双眼。
“你今日回来的?”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顺势将女人从床榻上捞了起来。
楚长安没抗拒。
“听管家说你昨晚没用膳,一直在这榻上躺着。”
这话原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情形不同,她听来一阵心虚。
“累,没胃口。”
男人抬手测了测她额发的温度,又试了试自己的。
“不舒服吗?找个医官来看看。”
她闻言吓坏,赶忙将他的手扯了下来:“哪就这么骄矜了,前朝的事如何了?这几日是不是很忙?”
他怕冻到她,去衣架上替她拿了衣裳,一件件地帮她穿上。
“还好,霍将军虽受了伤,但人找到了,现下我已命他们回朝了。”
“那前线…”
“先放手,该舍弃时还是要舍弃。”
他用修长的手指帮她系着腰间的带子,当他的手向她的小腹靠拢时,她一股凉意窜上脊背,想也没想地扯过带子:“我自己来。”
没想到男人又向她贴近了几分,口冲喷薄而出的温热扑向她已经有些泛红的脸颊:“害羞什么?”
“不是…我想着你已经很累了,不想麻烦你。”
“你我之间没有这么一说。”
说罢,又替她将外裳穿上。
她拗不过,只能顺从,就连用膳他都紧紧盯着,她当真是没什么想吃的感觉,但那双剑目紧紧盯着自己,又不断地向自己碗中布菜,她逃也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一些。
好在她现在还没到恶心呕吐的阶段,只是吃这些东西还看不出什么破绽。
后来趁着李弈朝不在的功夫,唐又蓉想要去煮昨日大夫开的安胎药,却被楚长安拦住。
两人在内殿中,唐又蓉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您该不是真的…”
后面的话太残忍,她说不出来。
楚长安垂了垂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知道。”
她确实一点都没想好,只知道现在要瞒着李弈朝,但时间有限,至少要在她的肚子大起来之前将这件事解决掉。
但不知为什么,每每想到要了结掉这个孩子,她的心就会抽痛,会不受控制地落泪,会感到恐惧与愧疚。
正僵持着,辞禄跌跌撞撞地跑进内院,对着书房慌张行礼。
楚长安虽在内殿,但声响听得却是一清二楚,看辞禄的样子,定是出了大事。
果不其然,随后李弈朝周身带着冷肃之气疾步走出了书房。
此时楚长安已经站在内殿门口了,男人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她。
他忽然变得不急躁,步伐有些沉重地向她走去,目光中又染上了温柔:“怎么在外面站着,当心着凉。”
楚长安也向他走近,男人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她穿上。
她看着面前人,觉得嘴中发苦:“可是出什么事了?”
他牵起她的手,又缓缓放开,没回答她的话,却是笑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