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这样懂事,宋寡妇高兴极了,心头泛起一阵暖意。
只是这屋里屋外都让他一个人忙,她心里不舒服,心疼他。
她感叹道:“娘没有白疼你。”
当初幸得遇见他,她才活了下来。
以后这日子就一直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吧。
只是她私心又想他找到他的爹娘,当初襁褓里的貔貅黄玉那可是富贵人家的东西啊,又没有留下收养纸条什么的,她多年来一直都怀疑他是被人牙子偷走,又遇到了什么事,便舍弃河中的富家子弟。
要是他的爹娘能认出他,那儿子就不用跟她受苦了。
所以多年来她让他戴着那玉佩,既盼着他能认祖归宗过上好日子,又怕他一走就再也不回头。
如今看来不会了,儿子是孝顺她的。
即便日后高飞,也绝不会丢下她。
宋寡妇想着,说道:“那块玉佩回头娘想办法赎回来。”
“赎不回来了。”宋临安冷静道,“是死当,钱多些。”
宋寡妇着急道:“你怎么能死当呢!那可是……可是你爹留给你的东西!”
宋临安安抚道:“娘,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也从未见过他……虽说偶尔会羡慕同村有爹的孩子,但我并不在意自己只有母亲的身世。
我于爹爹没有任何感情,所以他留给我的东西我宁可拿来换人参给您补身子,您的身体好了,才是我最高兴的。”
多余的话宋寡妇也不好说,她总不能告诉他实情。
或许老天是要她把孩子留在身边不让走了呢?
宋寡妇想着,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接受了这种结果。
中午宋临安拿腊肉煮的时候,想到之前说要拿肉给秀秀吃,这一忙半个月竟给忘了。
眼见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等开春再提这事,岂不是成陈年旧账了。
他问过母亲后,宋寡妇心里隐约高兴,就应允了。
于是宋临安多切了一大块肉,准备一会偷偷给她送去。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宋临安没等到林秀秀,假意出门,问了一嘴在门口端碗吃饭的韩李花。
韩李花说道:“给她弟送饭去了。”
宋临安又等了好一会,才见林秀秀慌慌张张跑回来,张嘴就说道:“弟弟把牛弄丢了,人不见了,牛也不见了。”
韩李花一听,抄起扫帚就往她身上打,怒骂道:“赔钱货!牛丢了还把弟弟弄丢了!你怎么做的姐姐!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死外头去!你有牛值钱吗!不找人还敢回来!”
那扫帚一下一下地落在林秀秀的背上,抽得她惨叫不已,躲也躲不了,逃也不让逃。
直到林有宝出来,才说道:“别打了啊!快去找人!”
韩李花这才扔掉扫帚,恶狠狠地说道:“去找人!找不回来你也死外边去好了!”
说着两人也去山脚下找人了,林秀秀一颠一颠地也要走,宋临安把她喊住了。
她转身看去,本来挨打还没落泪,见了日光下那干净清爽的少年,还有那一身整洁的衣裳,蓦地想到自己的处境,眼泪便啪嗒啪嗒掉落:“临安哥哥……”
宋临安早见多了她被挨打挨骂,端了碗过去递给她:“你慢会他们不会知道的,先把饭吃了。”
林秀秀虽然心里犯怵,可是也饿得慌,接过碗就扒拉饭吃。
白米饭真好吃,肉真好吃,这荤菜的油水也香极了。
什么弟弟,什么老牛,她才不要想。
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碗饭,心里总算好受些了。
宋临安沉默地看着她,只比自己小两岁,可两人好似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
娘亲待他很好,也从不让他干活,晚上忙完了会和他谈天说笑。
都是做娘的,秀秀的爹娘怎么如此糟糕呢?
宋临安说道:“秀秀,以后等我考了功名,离开桥西村了,也把你接走好不好?”
林秀秀微顿,一抹嘴上的油问道:“管饱吗?”
宋临安哑然失笑:“管啊。”
“那我跟你走。”林秀秀把碗还给他,“我吃好了临安哥哥,我得去找牛了!”
宋临安点点头,也回屋里看书去了。
到了夜里,母亲已经睡下,隔壁一家也没回来。
宋临安点上煤油灯,打算练练字。
忽然院子里有什么动静,窸窸窣窣的。
他站起身拿上灯,又拿上叉子,慢慢走了出去。
一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高大黑影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往后退步,紧盯眼前人:“你是谁?”
暗卫作揖说道:“我家主子要见小公子。”
主子?小公子?
宋临安还是头一回在戏台以外的地方听过这个,他说道:“你家主子是谁?寻我做什么?”
暗卫客气说道:“他是您的外公,想见见您。”
宋临安吃了一惊,暗卫又说道:“您身上的貔貅玉佩,就是您外公的。”
虽然他的神情恳切,但宋临安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
他依旧警惕地往后退步:“若真的是,你让他来见我和我娘吧。”
他还在想着下一句话,突然就见暗卫冲了过来,几乎是瞬间的事,就被他点了穴道。
下一刻他竟动弹不了了。
他心中惊恐,暗卫已蹲身将他扛起,直接鞋尖点地,飞檐走壁越过墙壁,扛着他飞快奔向山林间。
宋临安是大气都不敢出!
那暗卫身手矫健,很快就入了林中,安王爷早已等在那。
宋临安被放到地面上时,眼前一行六个人……除了为首的男人约莫五六十岁,别的都是年纪轻轻身体强壮的男人,看着个个都是能“飞檐走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