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县令的她跟叛国的奸臣好像啊(215)
奚为臣抓了边上的蒲团往回砸在奚玄脑袋上。
一刹,笔直跪着堪比帝国朝野上下清贵名流之典范的爷孙都失了态。
奚玄也一下坐在了地上。
奚为臣冷厉盯着她,牙根微紧。
“成何体统!坐回来,马上。”
他命令奚玄。
奚玄不动,虚弱道:“我有病,起不来了。”
“要么您喊人打我吧。”
奚为臣:“.....”
奚玄笑,“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祖父,您可别把时间废在打我上面,我可不禁打,不然惊动祖母,你又不敢面对她,最后只能一天天负气跪祠堂,外面的人估计打死也想不到奚氏罚跪的最多的人不是小二那傻子,也不是被您严苛教导的我,而是您自己。”
“你做错了什么吗?需要被祖宗天天骂才能安心。”
奚为臣到底城府无限,反复咬牙根后,很快还是恢复了平静,“既然知道我要杀你终结隐患,护着奚氏,也不反击?你会这么乖?一时不知道是我教得好,还是白教了你这么多年权术谋略。”
“我得先确定....奚玄这个人,是姓奚吗?”
其实这个问题本身对奚为臣是极致的羞辱跟打击,尤其是在奚氏列祖列宗前,但他仿佛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最后才别开眼,看着摇晃的烛火说:“我希望他不是。”
奚玄惊讶的不是答案,而是奚为臣的这个回答。
奚为臣却是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凉王一脉,但,他的女儿,我的儿媳,微生殿下,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骨子里比谁都烈,当年若不是陛下跟我们....实在护着,她也顾忌陛下失了心疯,没了控制,她可能也不会活下来。”
“有时候,死比活着更难。”
奚玄:“所以你们后悔吗?强求而来的性命。”
奚为臣:“若为王朝大局,你能舍韩家一家性命乃至拢城一城也要灭岱钦.朝戈吗?”
奚玄:“祖父是在怀疑我吗?”
她在笑,但眼里是昏暗的,“原来,这样的罪名,是可以随便....”
奚为臣:“我倒希望你是这样的人。”
奚玄一怔,奚为臣起身,拿了火折子去补微弱了些的一根香烛,一站起来才晓得他体型儒雅章台,非凡端正。
焚香点烛,如沐春秋。
“但你下不了那么狠的决心。”
奚玄闭目,嘴唇紧抿,“您查了我那么久,祖坟三尺地都快掘干净了,应该知道我做过的坏事可比这个严重多了,传出去都得被人剥皮抽骨,连奚府马厩的粪坑都不配踏及。”
奚为臣静默,吹灭了手中的火折。
“陛下也在查。”
“当下应该信了,所以急于拉你上位,但因你拒绝阁部之位,他才不好处置三皇子,因为还得留靶子,加上岱钦.朝戈没死,天下未来未定,他或许也想留其他退路给你,可算是殚尽竭虑,谋划深远。”
奚玄:“所以其实我不懂,明明不是他的血脉,何必?”
奚为臣:“你这一生,有遗憾吗?”
奚玄:“.....”
她也看向烛火,那火焰摇曳,但她从不靠近火盆。
奚为臣都不知道为什么,只以为她是装得好,是为了贴合奚玄这个身份——伶人园的大火,幸存者如奚玄,如何能不梦魇畏惧呢?
“贩夫走卒,王公卿士,其实都有。”
“陛下也有。”
“除了遗憾,若是还有滔天的愧疚,加起来,就是偏执。”
奚玄:“您也有吗?”
奚为臣不回头,站在牌位前,抬着头。
“不知道。”
奚玄知道这人不会说,一如她刚刚也沉默了,本就是一颗棋子而已.....她盘腿坐了起来,压着有点不舒服的心口,缓了一口气,又变成了对外风华绝代的奚公子,缓缓道:“一个可废可杀的儿子,一个出身不正不可立的儿子,还有一个....根本不是儿子.....若要立最后一个,前面两个都得杀灭,还得杀绝抗拒之人,捂住天下人口舌,这些,如果现在想做,当年为何不?比如,在郡主殿下逝去后,为何不?”
奚为臣:“一开始我也不理解,后来明白了。”
“他不想再污她的名声。”
“但现在,看了你这么多年,也许某些抗拒跟厌恶都能变淡,最重要的是你可能更像她,为社稷,为江山,为血脉,陛下也想再布局。”
他转过身,看着奚玄,眼里有奇怪的情绪。
像是不理解她为何恰恰很像微生琬琰。
样貌,气度,才华,能力,各方面相似,甚至某些方面更灼灼胜之,当时不可匹敌。
明明....
“那事情就很糟糕了,祖父。”
“如果非要奚玄姓言。”
“那奚家就得灭。”
“毕竟——当年暗杀微生琬琰母子女三人的那些人里面有一拨不就是您的儿子派去的吗?”
“就因为怀疑她所生子女非奚氏血脉。”
奚玄微笑着,眼底如泣血。
“这个胆大包天畜生不如的儿子,就是您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是屈辱,是悔恨,是难以置信,是动摇本心,是毁你一生道行的唯一血脉。”
她那天对韩冬冬说的,其实就是这件事。
也是桁帝为什么派言洄埋伏奚氏,利用其恨意对付奚氏,又对奚玄如此厚爱,处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