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洄皱眉,很快从其他官员嘴里知晓这位容颜清妩绝俗的女子为王都第一名妓的柳青萝....当时其实琴律微顿。
言洄没听出来,但少数好琴律的人听出来了,当时未曾言表,因为那位被怀疑且涉案的官员已开始明里暗里讨好奚玄,似有贿赂之意。
想让她放自己一马。
那时,奚玄心不在焉,直到对方恼羞成怒,趁着刺客扑面烛火,暗中拔剑相袭。
混乱中,言洄欲拦住对方,却是错愕....
那柳青萝比谁都紧张,飞身欲拦。
但,素来羸弱的公子奚玄竟瞬间攥住了其手腕,将其护在身后,且先一步拔了自己的剑。
一剑抹喉。
又在黑暗中,拉起自己的手,将那把剑塞入手里。
烛火点燃,公子羸弱,却护着那绝美的花魁,而自己成了保护他们的有功之人。
这件事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王都。
而凌晨时分,公子奚玄才从那风月之地离开,离开了柳姑娘的温柔乡,神色苍白,眉眼清寂,带着几分让人浮想联翩的憔悴不堪。
上马后,在阁楼外站着灯了一夜到天明的言洄沙哑着问:“公子,您还会成婚吗?”
“不知。”
“那您若是成婚了,不管跟谁,我还能是您的书童吗?”
奚玄本是心思沉重,闻言有些缭乱,看他时,有点不解,“你以为,自己会一直是书童吗?”
“我希望是。”
奚玄觉得滑稽,也不信,更没什么耐心去想这些事,她整个心思都被占据了,也料到了昨日的事瞒不住别人,毕竟在场的人太多了,恐怕消息满天飞了。
“不会。”
“你总要离开我的。”
言洄看她冷漠眉眼,仿佛对此不屑一顾,握紧拳头,轻飘飘说:“今日周姑娘要离开了。”
“但现在看来,是公子您要先离开她了,为了别的女子,是吗?”
以下犯上不过如此。
进了马车的奚玄回身,掀开帘子瞧他。
不怒自威,眼底有冷。
言洄在马上回视他,忍着这么多年习惯了的退让,压着一点愤怒,释放了内心的一点恶劣。
“席面上,恐怕有周家的人脉。”
“也许,她已经知道了。”
“怕是很震惊,原来公子您也不是那么不近女色。”
就好像他一样震惊,无言以对,又心神不宁。
奚玄也会这样吗?对一个人如视珍宝,甚至暴露身手,不顾一切。
那种珍爱,是任何谋算不可预判,不可利用的情感。
柳青萝,这个人就像是无端杀出的一个变故,打得所有人乱了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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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周大人已经得到了,还告诉了周燕纾。
“为父一开始就不看好此人,燕纾,你放心,此人不堪托付,为父一定为你选更好的夫君,王都跟北地,总有好儿郎。”
周燕纾淡定得仿佛不受这等屈辱的消息所影响,坐在马车里,扶着额侧翻阅书籍,淡然道:“父亲多虑了,联姻之伴侣不过是为族群所谋,贡献为人子女的应尽之责,为这么多年享受家族荣耀做出的一点点回馈,若是太当真,才是可笑,这不是父亲一直教导给我的吗?”
周大人听着听着,不出意料想到了自己跟长公主的婚约,想到自己的背叛,想到病重的独子,想到.....自己那无所不能的父亲私下给周燕纾的令牌。
他内心翻卷,有了愤怒,又有了无奈,最后平复震动,垂眸软了声音,“总有一天,你能明白我的为难。”
“女儿早就明白了,父亲不必忧虑。”
“......”
周大人无端有些害怕女儿神似周太公的似笑非笑,还欲说些什么,后面传来动静,转头看去。
一绯红官袍的年少郎君骑马过街,在清晨朝露中,在湿润雾气中追来。
无声,不呼喊,是周家人惯用的骑马之姿。
周大人转头,下意识看着马车里坐着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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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下,大队人马缓缓往前,但也算等着他们。
王都外,来时煊赫,走时依旧。
但这次周燕纾没有下马,只让护卫跟仆人全部褪去,允许奚玄骑马到窗外。
帘子撩起,周燕纾看着她。
“奚玄,不管是意外,还是别的,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婚约了。”
“我不会再与任何人联姻,终究是不可信的东西,也无甚意思。”
“多谢你给的这一场体面。”
原本已经默契默认的收场,偏偏如此,让她周燕纾成了满城议论的笑柄。
她没太生气,只是觉得疲惫。
好奇怪,她周燕纾自负尊贵,却从始至终不是她父亲或者别人的首选。
陛下利用,父亲利用,连奚玄....
虽然早该看开,终究是意难平。
奚玄静默,没法解释,她没法解释柳青萝的身份,一如她没法说自己的身份,只有无边的无奈跟惆怅,最后只能从袖下取出一物,掩在掌心,递进窗子。
周燕纾冷眼看着,没有接。
“是补偿?”她的清冷软化了,其实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哪怕她没看清这东西是什么。
奚玄:“不是,是我这些年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但局面如此,可能难以把握,也没有可信之人,是托付。”
周燕纾皱眉,“之前,你说过各有局,现在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