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险,但不能完全规避,否则局就不真了。
做天下局,所有人都值得牺牲。
包括他们,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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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羟族大败,边疆大军直入羟族腹地,灭杀大贵族跟王族部落。
尽杀。
羟族牧人跟部落残民不做屠杀,并入桁朝,大一统,改制融合民生,生意外贸打开,支持通亲融合两族.....
第四年。
边疆已稳,太子言洄得周女帝密令。
归。
他不想归,但王令不可违。
带兵过往城外通思亭,他停下了,有点恍惚看着那座亭子。
卸甲而上。
见到了大太监,后者留下了东西给他。
玉玺跟圣诏。
“陛下前年称帝,四海升平,今年传位,这是她留下的话。”
言洄脸色很难看,他不想接,他从来都没想过要那个位置。
他知道那个位置有多可怕。
“她就不怕我在上面变了人心,未来做出可鄙之事?”
大太监低眉顺眼。
“边疆大胜,大功德在身,若是这都能变,就是王朝天命,怪不得任何人。”
“至于她的去处,她已成全自己这一生的信念跟责任以及野心,登顶握天下,下山入红尘,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殿下,轮到您励精图治了。”
言洄有些静默,看着密信上简单的一行字。
——天下安,青鬼散,则山河无恙,家国百信安康。
他知道....他没法拒绝。
因为山河必须无恙,家国必须安康。
不能再有滇边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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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后,言洄没有舍大太监,也不在乎对方是女帝留下的心腹。
大太监蕙质兰心,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黄昏,一身玄袍的帝王赤足站在池边,窥见他的脚趾甲竟有残损。
“陛下。”
“吓人吗?”
言洄回神,低头看着足下伤残,木然道:“战场上受的伤,很是意外,没死。”
大太监苦笑,“医师不入流,竟留疤如此。”
“特意留着的....”
言洄不太在乎,身体孤立在月下,突说:“其实两年前,孤带军杀入羟族领地,那时都知道是一场恶战,却是见到一个眼熟的小将,你可知?”
大太监:“奴怎能知?“
言洄:“孤认得这人的样貌,曾经在一个县令身边见过,依稀是其护卫,长得不错,英俊又悍勇,站在那白面书生般的县令身边尤为显眼,当时,孤跟还是太子妃的先帝都对此人十分不喜。”
大太监迷糊中冷汗直流,“陛下您的意思是?”
言洄:“没什么意思。”
“他冲进王帐之中,拼死都要杀那羟王,要一命换一命。”
“孤,觉得他想死得其所,无所遗憾。”
他继续看着明月,一身清冷孤寂,但最后目光落在院子里唯一的白玉兰树上面。
“又是一年春,它又要开花了啊。”
“孤,会让这天下太平很久很久,让每个小县的百姓都能好好吃饭吧。”
他自言自语的。
觉得自己绝不能比那个作为女帝,顶着天下人的挑剔都无可挑剔最终得全天下赞颂怀念的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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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貔是决计想不到自己等着跟自家大人一起变成炭烧乳猪的时候,有人会钻狗洞跑进来。
“阿宝,你干嘛!”
他真的是要被吓死了。
但这姑娘力大无穷,一脚踢开门,那门砸在他身上,差点没让他吐血。
可阿宝怒瞪他,又气又蛮横,蒙着一张破布——她在灶台坐事久了,被哑巴婆婆教着火烟大要用湿布蒙面。
你看她这蒙得,跟做贼的女土匪似的,又凶又蛮。
冲进来就扛起差不多已经死了的县令大人,健步如飞冲了出去。
章貔惊呆了,但后来又笑了。
命?
看来罗大人有命在身,而自己....他看了下周遭火海,也跟着出去了。
护着两人出了后巷。
然后就瞧见一个小师傅匆匆带人来,两边在巷子里见面,就跟匪人狭路相逢似的。
那小师傅跟女土匪差点打起来,还好最后稳住了。
救人,放尸体。
“男尸?她女的,你能蒙混谁?”章貔冷笑。
“你谁啊?要你管?那太子是个傻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女的!”
章貔一想也对。
那个傻子。
后来他们一起上了战场。
可算是杀了羟王,他吐着血,问言洄:“傻子,你觉得我这算是洗去屈辱了吗?我杀了羟王,你的武功,不如我。”
“闭嘴。”
太子殿下冷酷,跟太子妃一样高高在上,可能还觉得他抢了羟王的人头,看不惯他,于是让军医救了他一命,然后....让他回乡下去了。
那个乡下啊,那个县城,那个命好到连续几届都是最好的官员管制的好地方,他其实一到,就有点喜欢。
原来归宿还是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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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王山寺。
后山墓碑一片片,下面还摆着祭拜的贡品。
正院。
“周姐姐,你爷爷也没了吗?”
“嗯。”
“是什么....圆寂?”
“.....他是道士。”
阿宝在灶台烙饼烤馕,送来热腾腾的大饼,顺口问正在院子里看书的周燕纾,一边分饼给柳青萝跟她女儿。
有点小气,每人只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