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这树叶茂密的老槐树树冠飒飒作响,紧接着一个黑影咻一下从上面老槐树的树枝根部闪出,轻盈如狡猴,踩踏着越发纤细的树枝掠走几步,再一腾跃,叶片随其衣物飞舞,枝尖下压,再反弹,人已经借力跃上三四米开外的墙头,回眸一下。
李二跟罗非白都瞧见这鬼影般的人脸上竟有一副戏人面具。
白底红纹黑线。
不知是何戏曲人物,只窥见夜下悬疑,再一跃,消失了。
李二吓得如见鬼神,而镇定的罗非白抬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树叶,再走近两步,提灯去照上面的树干。
瞧见有东西垂挂着。
黑乎乎的,圆滚滚一团。
“啊,人头!”
李二吓得一屁股坐地。
罗非白斜瞥他,那眼神....嫌弃得很。
“李二,那柜子,还是得你躲进去啊——如果塞得进去的话。”
其他差役闻声前来,十分紧张,以为有什么刺客进来了。
这么多人在,李二涨红脸,跳起,取下了那东西。
李二此时竭力挽回自己的尊严,“大人,我不是害怕,我是....这东西有香味啊,如此看来,这绝对不是人头。”
罗非白:“万一是人头炖熟的香气?你看它还冒着气儿,热乎乎的,是有过这样的案子的,细节我以后跟你们好好说说。”
在场的人:“.....”
大人!求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打开这荷叶包,里面很快显现了....一只鸡。
很肥的一只荷叶鸡。
还冒着热气。
所有人都有点晕乎了。
“不是,这闯入者身心有疾,钱多且闲?”老王跟隋炘待久了,文绉绉拿捏了一句。
罗非白思索着,听李二大大咧咧说:“是不是恶意,吃一下就知道了,若是有毒,肯定就是来者不善。”
罗非白:“有道理,那你吃吧。”
李二:“......”
他快哭了。
看他不愿意,罗非白叹气,“咱们厨房禽笼里面还有鸡吗?”
以鸡试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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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跟江沉白还在为这些案子跟温县令之死推演案情之时,忽听见县衙厨房那边传来凄厉的鸡鸣声。
大晚上的,一群捕快抓鸡喂鸡了。
等他们赶到,正看到自家大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些瓜子,坐在阶梯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鸡吃鸡。
而拎着菜刀出来抓偷鸡贼的陈阿宝坐在她边上一起嗑瓜子。
两人:“.....”
好在等了一会,那倒霉的大肥鸡也没事。
“那人什么心思?大晚上来送这么大一只荷叶鸡,宝来楼的?可是不便宜啊。”
张叔一闻味道就认出来了,“想来,也是特地送给大人您吃的。”
罗非白在众人目光下拍拍手,揪下一大只鸡腿。
“那就吃吧。”
“别的你们分了。”
她抓着鸡腿一边吃一边走去库房。
心里却在想那人的来历跟用意。
“此人佩戴的面具是傩戏中的通灵者,名三瞳,可看穿真假虚像,分辨恩怨轮回,倒像是意有所指啊。”
“就是不知道他是冲着罗非白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
罗非白心中思绪随着这一只鸡腿的细嚼慢咽而渐渐沉淀。
而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人,可不可杀。
若是杀不得,杀不过,就得留在手中纳为己用。
一如可能暴露她女儿身的陈阿宝,必须留在手中。
“也许他也是打着这个算盘,所以才来提醒我,最好招纳他,别放他在外要挟我。”
“小小阜城,庙小妖风大。”
罗非白抬眸,越过墙头,再次瞥了一眼远方在月光下灰蒙蒙显现的凉山山头。
县城靠南的密集巷路,一个佩戴面具的人影缓缓走出寂静的巷中阴影,抬眼看月光,三瞳面具被手指捏住取下。
这人回头看县衙位置,回想着目标人物苍白着脸干呕的样子,微微皱眉。
“体虚无能的样子,倒是跟从前十分相似。”
“但好像比以前贪吃了些......”
“明明没死,却不深藏,还暴露于人前待在这小地方当一个芝麻官县令,为何?就为了这个温老县令吗?”
“难道她真的是罗非白?”
若非真的罗非白,何必如此劳心劳力甚至为此冒暴露的嫌疑。
她的凶险,可远超过那红花案铁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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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鸡腿,罗非白在库房那边取了案宗查看。
张信礼提的那些受害者的确有一大半是不入案的,在这府库档案室自然找不到记录,有些案子则是以失踪案为主,也不算多,其中几个估计是被张柳二人处理掉了,日后推脱案宗繁多弄丢了即可,因是不起眼的小女失踪,放眼整个县,一年到头不止丢了多少女儿家,又死了多少女儿家,似乎是人人都不必在意的小事。
“大人还在忙?”
张叔年纪大,没在牢狱时常熬着,多看顾尸房跟一些差役办事,到了点儿是一定要亲自巡查衙门的,几十年的习惯了。
“嗯,那张信礼提了一些事....”
张叔自然进来帮忙,整理了一些案宗后,也遵循记忆里提起这些失踪案。
“有些案子,就是老太爷也无能为力,无头无脑的,无可查起,最主要是苦主家人主动提出销案不查,拘于法理跟人情,衙门也没法继续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