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师兄招魂的那些年(36)+番外
只不过,这世上没有一枚饮下便梦想成真的仙丹。
只有吃完便肠穿肚烂的情花毒。
可就在这时,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吓得他一口鲜血倒吞了回去。
那仿佛是一个戴着鬼面的男人,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山洞之中,他手里握着一柄散射着清幽光辉的长剑,身上穿着一件青色衣袍。
若是不计鬼面,便说是剑仙临尘都有人相信,他也并不说话,只是手持长剑冲向了还悬在半空之中的龙魂。
沈入忘有那么一些失神。
鬼面,青衣,长剑。
世间造化,光怪陆离。
有些人随叫随到,有时候他们又无声无息。
沈入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是失望,还是绝望,是希冀,还是不屑?他自己都有那么些分不清楚,讲不明白。
他只知道现在很愤怒,出离的……生气。
只是这种情绪来得毫无理由,又来得毫无声息。
我这是怎么了?
沈入忘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止住手中的法诀,免得到时候龙魂被人料理了,他还跟着自爆了,那可就有点血亏不赚了。
那青衣客长剑横空,剑气纵横之间,将龙魂逼得节节败退,可沈入忘却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原本的一腔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那个人的气势不断攀升,攻势也越来越急,反倒是像是……像是力量即将用尽……他暗道一声糟糕,大喝道:“快走,这人撑不了多久!”众人也看出了端倪,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门第与矜持了,疯了一般往外涌了出去。
沈入忘看了一眼,尚在与龙魂颤抖的青衣人,他衣袂翻飞之间,已是渐渐落于下风,但他仍是挺剑相争,没有丝毫犹豫。
他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洞穴之内发生的一切,得,没成想,咱们俩还有一起死翘翘的日子,虽说这个时刻,早在几天前就该如此了。
死不单单是一种解脱吧?
也是一种成全。
他伸开双臂,想要说什么,只是最终什么都不曾说。
太熟悉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久别重逢之后,说什么都觉得有那么些许别扭。
已经越走越远的青竹大喊道:“沈公子!快出来!”
仿佛是被这一嗓子分了神,那青衣人长剑将龙魂的爪子一格,只是一股大力仍是传递了过来,猛地将之击飞了出去。
他堪堪在半空之中停下了步子,那条恶龙却如影随形,青衣人却在此刻停了手,他立在半空中。
在那一刻,他忽然静静地停在那儿,看着山洞底下渺小的人影。
诡谲莫测的洞窟里,传来了一声轻轻的笑声。
有那么点熟悉,又充满了狡黠与不真。
还有的是空灵之感,仿佛是一个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幽灵与魂魄。
可沈入忘知道,是他。
青衣客伸手捉住了那张鬼面,缓缓揭开,只是此时的小道士,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无数山石在崩塌碎裂,龙魂挣扎,咆哮,狰狞。
沈入忘仿佛看过那半张脸,他已经猜到了来客是谁,只是他却用这样犹如彗星袭月的方式,出现在了小道士吊儿郎当的生命之中。
那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个人。
只是……他为何又会出现,沈入忘仿佛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徒劳。
那青衣人伸手将长剑一掷,笔直插在了沈入忘不远处的山壁之上。
“不!”
可男人已是遥遥向着出口方向一指,无数碎石当空落下,隔绝了沈入忘与洞穴内的通路。
那个已经摘下面具的脸孔,对着他笑了笑。
山上十年,一如断绝,生死往纵,亦是不过惊鸿一瞥。
沈入忘对他太熟识了,他总是不苟言笑,对于他而言,笑容与欢声仿佛是一件极为吝啬的事情。
在山门之内,在玉皇宫上,他总是像一堵不可推倒的壁垒,挡在他的跟前。
石头与墙壁,自然是不会欢笑,也不会有阴谋诡计的。
那是沈入忘的山间岁月,也是他与大师兄度过的漫长光阴。
他们同吃同住,夜雨声烦,两人便一起发愣,那时候尚且年少,他便如此,从不多说什么,只是偶尔指了指放在竹床上的被褥,而后闷声不响地把东西往沈入忘身上挪上一挪。
他总是这样。
笑,与狡黠与他总是没什么关系。
师父说他为人方正,玉皇宫的杂毛们说他君子之风。
这不是他的笑容。
只是这又何妨?他便是他,沈入忘此时只想要破口大骂,可他在远处的高空,对着小道士俏皮地比了一个口型。
沈入忘并不想说话了。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去。远远地他看到了原本被堵塞的路途,已经被人清理了出来。青竹带着人手,正在洞穴门口朝他招手。
他苦笑了一声,赶了过去。
……
“怎么看你心思不属的,那人你认识?”沈入忘看着周围几个仅存的搭档,青竹的问话显得有那么些许轻巧。
但在他听来却格外沉重。
“算是认识,但我并不是那么确定,他应该已经不在世上了。”他不由得想起他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怎么都没法与往日的他联系在一起。也许真的是自己的一时看走了眼,而且他自执掌师门的大权以来,总是偏好一身红袍,每每问起,总要说上一句,显得艳丽。
这分明是自己从前喜欢的色调,只是不知道何时便成了他的专属,也是好笑,他那么个严肃的人说起这件事来,却分外认知和孩子气,饶是如此,他都不曾相信会有这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