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不曾少花香(46)
妍婴被逗得大乐,“真的?你都在观察那些了?”
“第一时间先是被你吸引,然后才有工夫看其他人的反应。”他老实说,“你穿玫瑰红色真的好看,那件高领毛裙就像是给你定做的。”
“好看?”她低头在袋子里寻找了一番,“那其他的呢?”
“你穿什么都很美。”湛朗平静地补充道,“实话。”
听起来他早就意识到了妍婴接下来会有的反问,所以一次性发言完毕。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意见特别的权威呢?”妍婴感叹了一声,“不管你数落我也好,夸奖我也好,我都觉得‘嗯,确实是这样没错’,我就要变得越来越没出息了,虽然本来就没什么出息。”
“不胜荣幸。”他挤进来一句,截断妍婴的牢骚,“觉得我意见不错的话,穿这条裙子和我去疏芬山吧。”
“疏芬山?”
“附近的景点。菲利浦岛,疏芬山,温泉还有薰衣草农庄。”
“薰衣草!”妍婴大叫一声,“我喜欢薰衣草!是不是和普罗旺斯的艾克斯那里一样,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
湛朗笑了,笑得有点遗憾和宠爱,“是,不过现在不是开花的时候。”
“对哦,现在是冬天。”妍婴意犹未尽地反应过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有天,我能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田里,我自己就能像朵花一样,和这些薰衣草一起开放。”
“没关系,下起雪来的话,也很美。”
“会下雪吗?”
“就是听天气预报说会下,所以才去啊。”
妍婴马上站起来,“是不是明天去?是不是明天就去?”
习惯了她一惊一乍的湛朗,笑容来不及收起就干脆任它继续流连嘴角边,“是。”
☆
还在车上的时候,妍婴就迫不及待地把头伸了出去。
大洋公路是条沿海公路,沿途可以看到奥特威区秀丽的海岸和雨林。一路上美景不断,接近坎贝尔港的时候,奇特的十二使徒岩赫然入目。先后看到了拱门、伦敦桥、岩穴、阿德湖峡和岛湾,她不停地说:“开慢一点,开慢一点,我还没看清楚呢。”开车的湛朗只好苦笑。
“小姐,高速公路上呢。”
疏芬山是露天的金矿场博物馆,自1851年淘金的瑞士人发现黄金之后,一百多年来道路两旁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民俗风情,其中就有典雅的中国村。
“我明白了。”
漫步其中的时候,妍婴若有所思地开口。
“什么?”湛朗的口气听起来不像是询问,倒像是应和。似乎知道了她一定会主动告诉他答案,只不过要他承接一下。
“你带我来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何以见得?”
“在国内的时候真的不觉得,到了异地才突然感受到中国的魅力。文化也好民俗也好,都有其独特自成一统的风格,难怪很多国家都有唐人街、中国村了。”
他听了,呵地一笑。
“是难怪。我来了几次,心里总觉得舒服,还想再来,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说明你还是个地道的中国人。”
湛朗“嗯”一声,说:“晚上有表演可以看,现在先回去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
他们在疏芬山逗留了两天,白天睡懒觉,散步,做好吃的火锅,晚上看“血与南十字里”
灯光音响激光表演。两天后转道菲利浦岛,冲浪,滑船,钓鱼,滑水。在岛的西南端,一个叫诺毕斯岬的地方,有一种全世界最小的企鹅,大概与海鸥差不多大小,为了保护它们,这里严厉禁止使用闪光灯。妍婴和湛朗并肩坐在海滩上,安静地看企鹅们排着队一摇一摆地走着。
“累吧?”
“没。不过你倒是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
湛朗眉一皱,有些诧异。
妍婴盯着最后一只企鹅消失在视线里,叹气:“你让我看到太美的东西,我以后都无法去欣赏其他的美好了。”
湛朗莞尔。
“这里的美好是亘古不变的,不用担心它会消失。”
“可是我们就要回去了啊。”妍婴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接下来都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当时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湛朗看似简单到让人察觉不出的安排有多么周密和无微不至。他把蠢蠢欲动的期待放置在每一个结束之后,然而这种期待终于要随着旅程的结束完全告一段落了。
“课业不忙的时候,随时可以来。”
湛朗的目光是宁静的,可以让人相信。
“我很乐意陪你旧地重游。”
虽然不知道下次来是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妍婴还是笑笑:“嗯,好啊。”
☆
回到家中,已经是开学报到的前几天。通知书寄到家里,父亲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到澳大利亚通知了她。
妍婴报考林业大学,花卉培植专业,她喜欢花。
爱上一种花,却不知道它有几片花瓣,那是什么样的爱?
妍婴一边学习着如何照顾花朵,一边学习如何将它们画出来。她天天对着它们,一笔笔地勾勒,越画越像。温室里的任何花朵,她都能一口报出花瓣的片数。大家说她对花,简直是到了痴迷的地步。也有几个要好朋友,不论男女都称她“花痴”。
花朵虽小,却让人无法忽视它们的美丽,从湛朗不断通过电子邮件发给她的图片资料中,寄给她的专刊中,妍婴越发觉得花蕊中的世界,美得令人无法捉摸。那一闪而逝的美,有点像泰坦尼克号上的爱情,站在生命的边缘,连凋谢也显得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