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求你别这样!(126)
谢时深回到内室时,瞧见鹿厌大字躺在床榻,里衣松松垮垮系在身上,四周的窗户大开,毫无防备沉睡着。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无奈一笑,转身把内室的窗户阖上,回到床榻帮鹿厌将被褥盖好。
鹿厌在梦里挣扎了下,殊不知自己又挂上了谢时深。
谢时深将他胡乱搂着的手臂取下,侧身单手支着额角躺着,转而将他软绵绵的手握在掌心里把玩。
在同床共枕的日夜里,谢时深时常借着月色端详着怀里人的睡颜,在鹿厌卧榻鼾睡的深夜,他们不但抵足而眠,还相护拥抱着对方。
谢时深希望鹿厌保持这份纯真的同时,也在奢望着他能早日明白自己的心意,虽有阻碍在前,但绝不会影响自己的决心。
鹿厌的梦似乎不太安稳,指尖稍加用力回握谢时深,正是这个小举动打断了谢时深的思绪。
他将鹿厌的手拿起,抵在唇边吻了下,轻声道:“安歇。”
翌日一早,鹿厌从梦中醒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有种纵/欲过度的错觉。
他看向空空如也的被窝,知晓谢时深去了上朝,说明他们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并无事情发生。
然而鹿厌却莫名叹了口气,随着放松之后又迎来一阵忐忑。
他不知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他生怕哪天自己露了馅,所有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变得如杨奉邑所说那般不堪。
但所幸接下来的日子和往日一样度过,鹿厌心中的忐忑渐渐消失,他放下了杞人忧天的思绪,却迎来了鹿家家宴的邀约。
那日鹿凯破天荒敲响谢府的门,将家宴的请柬送到刘管家手里。
彼时鹿厌在梧桐院和谢允漫他们捣鼓着周边,接过请柬一看,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谢允漫捕捉到他脸色变化,扫了眼那请柬便明白了一切。
“鹿哥,你若不想去,冬日宴那晚便随我们入宫吧。”谢允漫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周边,“反正去哪都是吃,不如去吃最好的。”
杨承希赞同说:“哥带你们潇洒,绝对不去他们家受委屈。”
提到受委屈,鹿厌顿了下,捏紧手中的请柬,稍加思索才道:“我考虑一下。”
他不能跟随入宫,因为他的身份终究有所不同,他只是一介侍从而已,若出现在宴席中,他未必能游刃有余周旋。
若回鹿家,便意味着他要面对那些不好的过去,到时候他又该如何自处?
思前想后,鹿厌还是决定赴家宴,当做下此决定时,他的焦虑接踵而来,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场鸿门宴。
他在明华居陪着哈秋,枯叶随风飘落半空,在叶子落地前,哈秋回一跃而起叼住枯叶,动作迅捷灵敏,这是哈秋近段时日最爱做的事情,玩累了便在鹿厌脚边趴着,一人一狗一起思考人生。
谢时深进到院子便瞧见他们在廊下坐着,金色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温馨美好,让他不由为此刻驻足停留。
直到哈秋发现了谢时深,从阶上跃下,风驰电掣冲到谢时深面前。
哈秋长得很快,刚入谢家时体型也不小,和官靴的高度相差无几,如今逐渐过膝了。
谢时深不会去抱哈秋,正如谢允漫所言,他对动物谈不上喜爱,唯独的一点偏心都因为鹿厌而给了哈秋。
他走到鹿厌身边坐下,这次他还未开口询问宴席一事,鹿厌便主动相告回鹿家。
谢时深问道:“为何抗拒去见他们?”
他不似旁人所问为何不回去,而是问了为何抗拒。
鹿厌眼底难掩厌恶,他眺望着天际的灿灿金光,“从前他们每逢佳节时,便会将我丢入小黑屋里,借着把我遗忘的理由反复折磨我,这些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谢时深揉着哈秋的脑袋,掏出锦帕给它擦拭着爪子,心平气和说道:“若想回去,便带上哈秋一起。”
他尊重鹿厌的所有选择。
鹿厌担忧道:“可是他们若对哈秋......”
“你担心自己阻止不了吗?”谢时深问道,“既然你有勇气去面对他们,为何哈秋不能替我陪着你面对?”
闻言鹿厌神色一顿,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逐渐明白哈秋出现的意义。
他要面对过去不公的一切,要带着哈秋前去,倘若有人敢碰哈秋,他有能力轻而易举阻止,甚至能双倍奉还,将年少的气一并出了。
鹿厌瞬间豁然开朗笑道:“谢谢世子。”
谢时深将哈秋的爪子擦干净后,把锦帕攥在手里,他转身看向鹿厌,眼底波澜不惊。
他专注看着鹿厌的眉眼,慢声说道:“这场鸿门宴我虽不能陪你前去,但你不能忽略鹿常毅的目的,你可还记得鸽子书楼和杨奉邑一见?”
鹿厌默了默,紧抿着唇点头。
谢时深道:“那日鹿凯发现你从马车里出来,这场鸿门宴便紧随其后出现,显然他将你二人会面之事告知鹿常毅,局势如何不必我多言,但你要清楚鹿家为谁做事,而你的立场对他们有何作用。”
他一字一句引导着鹿厌,直到在鹿厌脸上看到了警惕。
鹿厌明白这场鸿门宴的目的何在了,鹿家想利用自己打听有关谢家和杨奉邑的消息,且鹿常毅得知杨奉邑见过自己后,便推测出他在谢家的地位如何,故意借血缘关系设一场鸿门宴。
思及此,杨奉邑警告的话再次浮现眼前,鹿厌慢慢意识到这份感情带来的危机之大。
他若想冲破的桎梏和世子携手,何止是门当户对一道阻碍。
鹿厌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彻底抛掷脑后,转念猜想鹿家会准备严刑拷打的方式,若鹿常毅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也绝不会让自己平安无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