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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千金(77)

作者:董无渊 阅读记录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公子四五岁了吧?”

辣妈忙点头,“四岁半了!月前延请了村头李秀才刚开蒙!”

显金高深地点点头,“年纪不小了,人家乔山长的公子考中解元时,也不过十五岁——留给小公子的时间不多了!”

辣妈被显金不负责任的忽悠砸晕,一低头好像看到了自家瓜皮头顶大红花、腰缠金围腰,鲜衣怒马衣锦还乡的样子,再听显金后语,紧迫感油然而生。

一咬牙一跺脚,手往柜台上一拍。

“买!”

“给我上一百册描红本!”

再转头看向小瓜皮蛋子,“咱每天写三百个大字,听到没!”

华夏上下五千年,鸡娃之心永不变。

这话小瓜皮听懂了,小嘴向下一撇,瞬间崩溃大哭。

贺显金一脸慈爱地一边打算盘,一边哄小瓜皮蛋子,“哎哟哟,小可怜见的,等再大些,来姨姨家里买大纸噢!到时候学经论呀、学讲义,一篇文章是好几千字呢——

姨姨家的纸都给小公子留着咧!”

小瓜皮哭得更大声了。

周二狗正从作坊出来摆货,听了一耳朵自家掌柜的恶趣味,向后默默退了一步。

吓……吓人咧……

掌柜的,这样吓小孩,是要遭报应的啊!

……

也有不是托儿带崽来买描红本的。

比如,什么热闹都凑、兜里银子在抖,大名鼎鼎张文博。

他也下了一百本描红的单。

显金无法理解,再三提醒他,“……这是给小童练字的。”

博儿淡然点头,“我知道。”

显金再道,“你已经在青城山院求学了,不需要沾山院的书气。”

博儿淡定得如老僧入怀,“我晓得。”

显金失笑,“那你买来干啥!”

博儿斜睨显金一眼,“我乐意,我愿意,我有钱。”

显金:“……”

不知道怎么说,于是狠狠地宰了博儿一笔——顺带给他力推了当初孙顺来找茬,她让锁儿拿出来放在铺子里却一直卖不出去的三四刀纸。

张文博乐呵呵地照单全收。

等陈笺方下学,显金一边吃红枣玛瑙糕,一边把这奇事说给陈笺方听。

哪知陈笺方抿唇笑起来,清咳两声后,告诉显金别在意,“……当初他赢下的那张六丈宣,有人想花二十两买入,他一直怕你亏本……这是支持陈记来了……”

自上次六丈宣出世,许多人来陈记询问购买,显金一律婉拒,只推说静待下一次陈记放出“盲袋”——谁都能买到的东西,还算好东西吗?

货物的珍贵,是要靠造势的。

谁来造势?

还不是卖东西的人。

对于亲爱的博儿的忧虑,显金表示很感动,同时很气愤——天王老子亏本,她都不会亏!

描红本销路比预想的好,趁开春,各个学堂、私塾开学,基本上一天能卖三四百本,显金又给小曹村下了三千本的订单,涨完张妈做的爱心晚餐,饭后遛弯去一趟印刷作坊,鼓励鼓励连夜赶工赶得鼻歪眼斜的老板。

印刷作坊老板姓尚,白胖胖,矮墩墩,像根矮桩子。

如他所姓,为人非常上道。

每次显金去,就给显金塞两本先头印刷的古早言情狗血小说。

这老板也聪明,塞小说,只塞上部,留着中部和下部等着显金去要。

显金追更追得抓耳挠腮去要下半部时,尚老板便顺势哭诉,“……印不完,根本印不完!”

“昨天通宵达旦印了五百本!今天又送五百本来!您看看——”

尚老板伸出手来,一双胖爪子被墨染得跟坨碳似的,委屈巴巴,“老夫以前保养得可好了,每天还偷敷内子的薏仁水!现在,您看看!您自己看看!”

您自己琢磨琢磨,现在996加班,是不是在赎偷用媳妇儿薏仁水的罪?

显金背着手笑眯眯,“没生意您急,有生意您也急——如今开春,私塾、书院刚过完年节,正开门大吉,收了不少刚启蒙的小童。等过小半年,小童们慢慢入门,不需要描红画字,咱手上生意也就没这么满了,您又该伸出手问小儿我——您看您看!没生意做了呢,我的手都被饿瘦了!”

尚老板仰着头哈哈笑起来。

他是真真喜欢这小姑娘。

随时随地一张笑脸乐呵呵,不急也不缓,再大事儿放她手上,也能轻飘飘地过。

前头赶工时,他一个伙计手被铡刀刮了,右手硬生生被刮掉一大块肉,血淌到印刷刻版上,满作坊都被吓得不知所措,既被满眼的红血吓懵,又怕这伙计断了右手,丧了养家糊口的出路。

就这小姑娘,镇定自若又麻利干脆地撕开袖口,把衣裳搓成绳,先把这伙计右手死死缠起来,再拿上银两,吩咐两个伙计一人抬手、一人抬脚飞奔去善药堂,处理完后,紧赶慢赶去这伙计家,当即放下十两银子,对那伙计的老母和妻子孩子说了几句话——

“你们放心,你们当家的是在上工时伤的,一百两银子也治,五百两银子也治,只要大夫说需要什么,陈记就给什么。”

“若右手真保不住,陈记也会聘他,挑柴担水、打杂烧火,他能干啥,陈记就聘他干啥,保他终生都有活儿干。”

寥寥数语,却像喂了一大颗定心丸到这群惶恐不安的女人嘴里。

阿弥陀佛,那伙计万幸手上没事,吃了药养几天就能出工。

算是桩小事故。

可谁不称赞,陈记这事儿办得妥善,办得熨贴啊!

后来那伙计还旁敲侧击地来问他,能不能想想办法把他塞到陈记做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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