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后门的火锅店(44)
可以当成闲时零嘴小食,亦可权做一餐。
做法也简单,先将各肉菜用竹签子串起来,煮熟,尔后放冷。放进装着麻辣或是藤椒油汤的青花钵里一泡、一捞,油艳欲滴。
送入口中,麻辣鲜香。
汤底是鸡汤,将藤椒果淋上热油,激出来的藤椒油淋漓醇香,飘在碗里晶莹翠绿的一层,汤里浓浓的土鸡香,山林出身的藤椒则带股野味。吃着麻而不腻、清香浸人。
乔琬私以为,用藤椒油汤浸过的素菜甚至比肉还好吃。她最爱是那一口油麦菜,清脆多汁,忒费大白米饭!
自己试过之后,乔琬又让几位名副其实的吃货监生们尝,改良风味,得到了一致认可。
手撕鸡肉丝丝入味,软烂鸡爪颤颤巍巍,藕片雪嫩,木耳厚实,荤素搭配,就算是食欲消减的炎夏,也让食客们忍不住一串接一串。
吃腻了锅子的监生本意是打算改改口味,结果又被钵钵鸡给征服了。
有些监生喜欢再去别处买碗汤饼配着吃一顿,有的监生则喜欢夜宵时候捡上三两串爱吃的,配着冒菜一起。
若是单吃,当作正餐,乔琬会推荐他们再来个小小冬瓜盅,解腻下火。
食客们吃完钵钵鸡,再和好友分食冬瓜盅里面的菇子、虾、青菜,尔后喝汤,这汤吸取了虾贝的精华,能把人眉毛鲜掉!
最后,连皮上的冬瓜肉也不放过,得用勺子尽数挖下来——
会吃的柳监生说了,就这一口最鲜!
乔琬每次上新都得端水。
想到个时令特色,若是辣的,必得拉出个不辣的作陪,才不负那些不吃辣的监生们的期待。
偏她是个无辣不欢的,馋的一般都是辣食,饶是胃口不对,也不得不承认冬瓜盅的厉害。
这冬瓜盅是岭南、松江一带的名菜,正是夏令应时佳肴,和海鲜一起煮很是鲜美。若不巧在内陆买不着活海鲜,换河鲜也是一样的。
因着做法复杂,又是挖籽、又是切盖的,又加海鲜...这小小一盅冬瓜反倒比锅子还贵。
夜深了,等送走最后一波食客,乔琬和阿余检查过门窗灶火,总算回家了。
一路上蝉声起伏,蛙鸣阵阵,吵得人原本就昏涨的脑子更涨了。
阿余恨恨道:“小娘子,明日我拿杆子粘知了。”
乔琬笑道:“人家本就没几日活头的,可不趁最后拼命喊出来,你坏得去粘人家。”
又道:“粘了莫扔,拿回来我炸知了给你吃。”
“竟也能吃!”阿余大骇。
“别瞧它长得丑,炸过之后酥香得很。”乔琬想起曾经在淄博吃过的昆虫宴,感慨道,“除了知了,实则蚂蚱、蚕蛹、蝗虫,都可以吃呢。”
长得越丑,吃着越香。
阿余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忙求饶:“小娘子我不粘了。”
乔琬就笑话她没胆量。
往常她这么笑话了,阿余都要力证自己,就算怕也克服。这回任她怎么激将,只做缩头乌龟,不肯言语。
笑着笑着,乔琬忽然噤了声。
“小娘子?”阿余奇怪地瞧她,被她示意安静。
乔琬停下脚步。
此处离家也就几十步的距离了,周边邻居都早睡的很,这时路上一般都只有她们,这几日她却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疑神疑鬼。
她回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番,甚至看那路边的草丛晃动,都要扒拉开来看一眼。
“小娘子在找什么?”阿余什么也没看见,满头雾水地问。
乔琬沉下脸:“没什么,回家吧。”
回了家,这一次,乔琬无比认真地将门闩好,检查了好几遍才,又将倒座房里头旧桌架搬了出来堵在门口,这才安心。
“小娘子...”
“嘘!”乔琬冲阿余比了个“嘘”的手势,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连带阿余也紧张起来。
“怎么了?”阿余悄声问。
“有人跟着咱们。方才草丛里,我看见条腿,他藏在水塘边上。”
乔琬当时脑袋“嗡”地一下,差点叫出声,死死掐着大腿才忍了下来。
对方意图不明,但她怕她要是叫出来了,她跟阿余多半要没命。
所以她装作没看见,回了家,这才松了半口气——剩下半口,不知道对方后面有没有跟着她们回来,今晚注定要睡不安稳了。
所幸今夜平安无事。
还没等她将那人揪出来,第二天,又有一群痞里痞气的流氓来到店里。晚食时分,店里正热闹着。
他们一行四五人,嘴里不干不净挂着亲眷,牙齿焦黄,胡子拉碴。
从衣领和袖口包的一层厚厚的油脂来看,最少七日没换衣裳了,说不定连澡也没洗。
才刚进来就熏跑了几个监生。
有个监生皱起眉:“这都谁呀?”
“都是附近的刺头,谁若招惹了他们,可有得好果子吃。”
蔺舒那天想找人撑场子去寻阿雁的麻烦,有兄弟就向他推荐了这几个人,故有些交情,“我听他们说,只要肯给钱,他们也愿意去帮你寻对家的麻烦。”
既然来了那就是客,谁也不能赶他们走。
“店主这儿什么做的好?把你们这儿卖得最好的都给老子端上来!”为首的鹰钩鼻发话了。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中气十足。
乔琬忙着别的,扬声道:“客人们可吃辣?吃辣的话,奴给客人们上个红汤锅子试试?”
“成。”
等锅的时候,乔琬先给他们上了免费的茶饮。
她走开后,几个人凑在一起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然后哄笑起来,声大得震得桌上碗筷都在颤动,惹来旁边几桌的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