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后门的火锅店(79)
许久未见,杭劭比初见那会壮实了点,但还属于是偏瘦的体型,身上依旧穿着半新不旧的皂衫。
国子监早都放假了,此时门口空落落的,连半只鸟也没有。
乔琬有些讶异:“杭监生是没回家么?”
杭劭面色微红,似是没想到会在此碰见人,窘迫道:“路远,便留监了。”
乔琬知他所言“路远”是借口,恐怕还是心疼路费。
略一思索,念及对方昔日相助之情,便邀还店:“杭监生来店里吃晚饭吧。”
“这、这便不麻烦店主小娘子了。”杭劭忙摆手。
“无碍的,”乔琬笑道,“这会子饭堂师傅恐怕也归家了吧?再怎么也得元月初五才回来,杭监生捱得过今日,难道还能捱得到初五?”
被她直言戳穿了此时困境,杭劭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窝囊下来。
乔琬如唠叨的家长般絮絮叨叨劝道:“走罢。大过年的,一人独处多寂寥?阿岁、平安与杭监生年纪正相仿,多个人多份热闹,多好?又不差你这双筷子不是?”
抵不过她热情相邀,杭劭便臊着脸皮应了。
这晚本来没打算吃火锅的,不过加了个人,想着方便杭劭敞开了吃,便煮了个大锅子。
店里有阿余跟阿岁在不愁没氛围,二人时不时就要打上一架,小打小闹的,哪一个时辰没拌两句嘴乔琬都要不习惯——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会子二人在后院合伙烧猪毛,阿余嫌他烧得不干净,抢过蜡烛,换阿岁摊着猪皮。
“啊啊啊——”
“你!”
阿岁被滑腻的猪皮手感吓了一跳,下意识扔开,阿余又被阿岁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结果就是燎着了乔琬新给她买的貂皮帽子。
杭劭一时不适应这么热闹的气氛,端端正正双脚并拢地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起身走到厨房,询问是否需要自己帮忙做些什么?
阿年和平安都摇头,乔琬侧着身子思索了下:“要么,杭监生来烧火,阿年去帮阿余吧?”
杭劭道了声“好”,便又有些无措了——他穿的白衫子,烧火容易弄脏身上。
乔琬也想到了,指着侧屋告诉他:“里间有罩衫,干活穿的,你瞧瞧有没有适合你身形的。”
杭劭松了口气。
穿上罩衫再出来,坐到灶前,平安正对着他面前的那口大锅在炸小河虾,用来磨虾粉,蒸馒头、炒菜放着吃都好吃。
乔琬揉面呢,见杭劭来,扭头冲他笑笑。
杭劭沉默地低下头。
乔琬又继续揉着面。
过了会,就听见她“咦”了一声。
侧头认认真真打量起二人的脸,好一会后,露出惊奇的表情:“杭监生跟平安眉眼间有些相似呢。”
岂止有些,简直有五分相似。
这要是在现代,她都得建议对方两人去做个亲缘鉴定,看看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杭劭认认真真地看了对方几眼,也发现了这件事,面露异色。
平安淡定道:“世上人这样多,长相相似再正常不过了。”
乔琬点点头,那倒也是。
不过吃饭的时候,杭劭就忍不住目光总往平安脸上瞟了。
平安则一切如常。
饭后,杭劭告辞,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问:“平安兄弟是哪人士?”
“我自出生就在汴京。”平安收拾着桌上残羹剩饭,垂眸答道。
“好吧。”杭绍似乎还有些遗憾地走了。
乔琬告诉他这几日饭堂没饭吃都可以来店里,不过是加双筷子的事。
凡事开头难,只要破了那个窗,后面便容易了。
杭劭的羞耻心在饿肚子面前恢复了些理智,眼下附近除了乔小娘子的火锅店,确实没地方可去。
所以整个年都是在火锅店蹭吃蹭喝的。
当然他也主动帮着做了不少的活。
乔琬打量着他就觉得真是个勤劳又刻苦的好孩子,多嘴一打听,才知道人家岁试门门都是甲上,在学中排第二名,实实在在的学霸。
乔琬更加怜爱了,果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顺手给自己眼中的好孩子夹了根鸡腿:“多吃些,你还在长身体,要多补充些营养。”
回头就看见几人包括平安在内都是一脸便秘神色看着她。
乔琬愣了愣:“怎的了?......你们也想吃鸡腿?”
杭劭忍住嘴角抽搐,低头扒拉着自己的碗:他刚才一定是眼花了才会在乔小娘子脸上看到家中祖母面对他经常露出的神情......
罢了,乔琬才不管她们抽什么风,自己给自己夹了个鸭翅啃起来。
火锅店的年夜饭竟然不是火锅,估计也是大家吃了一年,多多少少都有些吃腻了的缘故。
不过,火锅,在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徐璟在李府上吃的就是火锅。
自那日初尝试后,年近古稀的李祭酒便对这种涮着吃的大乱炖上瘾了,时不时就要掏出下属送他的那宝贝锅子,邀学生、同僚、老友一聚,年夜饭也不例外。
徐璟被老师察觉似乎很了解火锅的各种吃法,于是被其缠得无可奈何,只好口述给李府厨房的掌勺,厨子们倒也能模仿出七八成相似的口味。
年夜饭,有当朝名菜、有家常小炒、还有个格格不入的锅子,还有老师提到了姜四娘子,一顿夸,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