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乡下教书糊口(101)
原来如此。霖铃转头瞥一眼无人搭理的柳慈。按规矩祝山长和吴邦彦应该让柳老先进庙才对,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可见所谓的规则并不是真的规则,而是地位高的人借以自我标榜的一种姿态。
祝山长和吴邦彦几番相互客气后,祝山长终于带领大家走进先贤祠,对着孔子等各位大佬一顿下跪磕头,把酒菜果盘供上,然后走到孔子像背后的一块空地上。
那边吕清风已经安置好了几张桌凳,房间的东西南北角落里都有。其中东南角是长官位,西北角是主宾。次宾坐在西南角。
祝山长和吴邦彦又开始相互谦让,一通商业互吹后,吴邦彦坐了长官位,祝山长坐了主宾位,孔寅坐在东北角,霖铃,柳慈和岑观坐在次宾位。
至于生员,大家统统站在次宾位后面的空地上。
这时仪式就算正式开始了。霖铃第一次参加乡饮,对仪式的流程非常好奇,睁大眼睛看着每一步进展。
只见子骏走到孔子香案旁边。那边整整齐齐放着一个酒樽,一把勺子,一个木橱和一只水桶。
子骏先从橱柜里拿出七只酒杯,放到水桶中清洗一番,用勺子从酒樽中舀好酒倒入酒杯,然后端了一杯走到吕清风面前递给他。
吕清风与子骏二人相互作揖。清风接过酒杯后,举酒杯对众人大声说道:“
“举行乡钦,非为饮食,凡我长幼各相劝勉,为臣尽忠,为子尽孝,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内睦宗族,外和乡里,无或废坠,以忝所生。”
他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喝完,然后朗声说道:“敬长官。”
随着他的话音,霖铃只见子骏又去酒樽边舀好满满一杯酒,走到吴邦彦面前长跪在地,将酒杯高举过头顶递给吴邦彦。
霖铃看到这一幕就傻眼了。她完全没想到这个乡饮仪式会这么玩,还要这些下跪敬酒的繁文缛节。
同时她也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吴邦彦会选中子骏做侍从官。无他,就是报复他昨天提的那个问题,给他一点苦头吃。可怜的子骏就这样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还不好反抗。
这样看来,这个吴邦彦果然是孔寅的亲传弟子,完全继承了孔寅的小肚鸡肠。
霖铃只觉得一个火球从她身体最深处慢慢形成,在她的五脏六肺处慢慢滚动,碾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只能在心底拼命压抑自己,才能让这股怒火避免当场喷出来。
子骏举着酒跪了一会。吴邦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你去敬祝山长,让他先喝吧。”
子骏闻言起身,又走到祝山长身边下跪敬酒。祝山长连忙推辞道:“请吴通判先饮。”
子骏又转回来敬吴邦彦。吴邦彦对祝山长摆手笑道:“祝山长德高望重,吴某怎敢僭越?还是请祝山长先饮。”
霖铃在旁边看着已经快要吐血了。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磨磨唧唧的,要喝就喝,不要喝就不喝,这么推来推去的到底要推到什么时候!!!
于此同时祝山长也有点着急。一般来说这种乡饮仪式的敬酒环节确实需要推辞一番,这是为了表示谦虚谨慎的高风亮节。
但是普遍情况下互相推辞一轮,顶多两轮就够了,没有像吴邦彦这种推辞三四轮的。而且按规矩这杯酒无论如何也应该吴邦彦先饮,所以他这么推来推去的搞得祝山长也很下不来台,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到最后祝山长实在忍不了了,站起来对吴邦彦拱手道:“吴通判莫要推辞了。通判乃是一方长官,这杯酒无论如何应当通判先饮,请通判不要再推辞了。”
吴邦彦听到这番话,再看一眼跪在身前,手都在微微打颤的子骏,这才慢悠悠地接过酒杯喝完,又递还给子骏。
这时吕清风又高声念道:“敬主宾。”
子骏把酒杯拿回水桶边清洗,又另外倒了一杯酒回到祝山长面前跪敬。
祝山长按照乡饮的规则,让子骏先给吴邦彦敬酒。子骏又回去,吴邦彦又推辞,再推拉了一个回合后祝山长才饮下酒。
主宾和长官喝完酒后,到了次宾这一边。子骏在吕清风的指引下先给孔寅敬酒,孔寅推辞,子骏便端着酒杯朝霖铃的方向走过来。
霖铃看见子骏走到自己面前木然地跪下,举起酒杯说道:“请先生饮酒。”
霖铃看着面前子骏低垂的眉眼,一瞬间心里的愤懑到达了顶峰。
尼玛子骏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只不过是问了一个稍微大胆点的问题,就要被吴邦彦拉出来当众羞辱,还借着什么狗屁乡饮的名义。
草他祖宗的,就算子骏再怎么桀骜不驯,那也是我方霖铃的学生,我可以教训他,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
她想到这里,想也不想就从子骏手里酒杯,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孔寅:...
子骏也愣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和霖铃对视。
从他的眼神中,霖铃看到一丝低落和疲惫,甚至还有一丢丢求助的意味。她心就跟被刀割一样,恨不得立刻把子骏从地上拉起来。
这时吕清风又开始鸡叫:“再敬主宾!”
子骏身子一颤,又朝霖铃看了一眼,起身又去给吴邦彦敬酒去了。
霖铃强忍内心的愤怒,趁着祝山长和吴邦彦相互推辞,没人朝这边张望的当口,她低声问岑观:“岑先生,这个仪式要持续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