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乡下教书糊口(126)
原来那个跪着的少年不是别人,而是韩玉的哥哥韩夕!
她见韩夕从衣服照袋里拿出一串钱来,双手递给站在他面前的一个凶神恶煞,脸似锅盔的汉子。
那汉子接过钱来在手里颠了颠,对韩夕道:“本钱还了,利钱呢?”
韩夕闻言,立刻匍匐在那汉子脚下磕了三个头。那汉子和周围一圈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都是得意洋洋的表情。
磕完头韩夕准备站起来。那黑脸汉子又说:“等一下!”
韩夕错愕地抬头看着他。他拖长了声音道:“如今什么物什都在涨价,三个头还息已经不够了。”
韩夕脸色有点苍白,问他道:“那要如何?”
大汉嘴角一勾,说道:“要么每月多还一贯钱,要么多磕两个头。”
旁边一圈小混混都在起哄,有的说还钱好,有的说还是磕头划算。韩夕在他们的包围中看起来势单力孤,非常可怜。
最后他咬咬牙,又给黑脸汉子磕了两个头。那汉子这才放过他,和一群小混混相互吹嘘着走掉了。
等这些人走远后,韩夕才从地上站起来。他拍拍裤腿上的泥尘,一声不响地往巷子外面走。
可能是因为刚刚受过凌辱,他心情也糟糕得很,走路都心不在焉的,路过巷口时也没发现霖铃。
霖铃看他就要走远,实在按耐不住叫了一声:“伯先!”
韩夕回过头来。一看见霖铃,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先生!”他脸上露出无比惊喜的神色。
霖铃实在忍不住,走过去问他:“伯先,你刚才在做什么?”
韩夕的神情顿时僵住,说话也支支吾吾的。霖铃凭直觉觉得不太对劲,但这里又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对韩夕说:“我们找个茶肆说话吧。”
她刚说完这句话,身后便传来一声“铃儿”。霖铃忙转身一看,原来是胡文柔来找她来了。
“铃...”胡文柔正要说话,一看见霖铃身边的韩夕,后面那个字就憋了回去。
霖铃赶紧说:“舅母,我方才遇到熟人了。这是我学生韩夕。韩夕,这是我舅母。”
韩夕一听,立刻上前跪下见礼:“学生拜见夫人。”
胡文柔愣了一下,又见霖铃一直给自己递眼色,只能对韩夕说:“哥儿快请起。”
韩夕闻言便站起来。霖铃对胡文柔说:“舅母,我和韩夕去旁边的茶肆坐一会聊聊天,一会我自己回驿馆,吃饭也不用等我!”说着便拉韩夕走。
胡文柔还没反应过来,霖铃已经拉着韩夕走远了。
胡文柔看着霖铃的背影,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奈之情:这孩子谁也管不住,往后该怎么办呢?
她有点后悔不听丈夫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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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铃走到大街上随意挑了一家外表干净的茶肆,领韩夕进去坐下,又给韩夕和自己叫了一壶茶水。
坐下以后她便直接问韩夕:“伯先,你还没回答我,方才那群人究竟是做什么的?”
韩夕支吾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住霖铃的追问,说道:“那个黑脸汉子姓牛,排行老四,诨名唤做‘黑阎罗’,旁边那几个都是他找来的兄弟。
此人在镇上开了一家金银玉器铺子,卖些佛像刻塑之类的。每年逢年过节他的铺子上都会有些关扑之类的花活,吸引人去他家买东西。”
霖铃一听就皱起眉头。她来这个年代有段时日了,对一些民俗风情之类的事也略有耳闻。
这个“关扑”是宋朝特有的一种商业活动,有点像现代的商家促销,但是带有更多赌博的性质,所以坑蒙拐骗的雷非常之多。
有鉴于此,朝廷对民间的关扑也是屡次禁止,但屡禁不止,就像后世的□□麻将一样,总有人上赶着当冤大头。
后来宋廷干脆下旨,只允许民间的商家在冬至,新年等特殊节日开放三到五天关扑,其余时段依然禁止,总算也是留了道口子。
霖铃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不祥,连忙追问道:“然后呢?”
韩夕轻声叹口气,说道:“去年冬至时,少昆去街市上游玩,不知怎的逛到了那牛老四的铺子边上,又被牛老四诓着借钱玩起了关扑。他一时没收住,欠了牛老四一百贯钱。”
“啊?!”霖铃大吃一惊。
韩夕声调黯然地继续说道:“少昆还不了钱,被牛老四打了一顿,又悄悄地来找我。我替他找牛老四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终于让牛老四答应让我分期还钱。不过他说每次还钱时要给他磕三个头当作利钱。”
霖铃气得拍桌子:“这你也能答应?”
她确实是气得不行,不仅是气牛老四这群恶霸,更是气韩玉这个糊涂蛋。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韩夕总是抓紧一切机会打工赚钱,原来是为了弟弟还债。
韩玉平时对韩夕还一副吆五喝六,完全不把他哥放在眼里的样子。老实说要不是他哥,韩玉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唉气死了气死了...
韩夕无奈道:“不然又能如何呢?牛老四恐吓我,说如果我不还钱的话,他就去家里找我娘要,或者去衙门告我们。我娘这些年身体也不好,若是被他缠上了,必是不得安生的。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闹到衙门里我们家也不占理。至于磕头么...”
韩夕无奈笑笑:“磕就磕吧,反正也没少块肉,横竖熬一阵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