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乡下教书糊口(233)
张公子看见豆豆的眼圈一红,想要挣脱老仆妇去找她爹爹,但仆妇死死拉着她不让她走。豆豆只能一边哭,一边发出奇怪的“冶冶”声。
只有张公子知道,她是想叫爹,但是嘴被捂着叫不出,只能发出类似“爹”的音节。
戚忠站在原地朝女儿看了片刻,后来不知是怕连累她还是如何,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豆豆一直望着她爹背影的方向哭,等周围人都散了她还在哭。张公子心里一软,对豆豆说:“小娘子,你快回家去吧,别让你娘担心。至于你爹,只要他确实无罪,谁又能拿他如何呢?”
豆豆还在一抽一抽地哭,一边抽一边断断续续道:“我爹他是好人,他不是贼,是好人…”
张公子叹一口气,让那个仆妇把豆豆送回家。他自己站在街边回想刚才那一幕,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第120章 监狱来客
何净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那晚张公子回到家中,整晚都不能入睡。他意识到这桩案子干系重大,对戚忠的处置已经不是寻常的案宗,而是关系到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声望。一个处理不好,自己的名声尽毁不好说,连带着朝廷也要名声受累。
基于此,他也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小心办理此案,务必求公平公正。
第二日,张公子去大理寺宣审戚忠。本来这桩案子应该是大理寺官员主办,但因为官家钦点了张公子主审,其他大理寺官员就只是陪同。
张公子到大理寺后,即刻宣告将戚忠过堂。
这戚忠上堂以后,就像个门神那样站在堂上,脸上毫无愧惧之色。
张公子心里不悦,冷声问他:‘戚忠,当日主帅订下的作战策略,你可有参与谋画?’
戚忠大声说:“我又不是主帅,如何称得上谋画?”
张公子又问他:“那主帅订下迎敌的方案后,你可知不妥?”
戚忠不语。张公子又说:“你既然知道不妥,为何不劝谏主帅?”
戚忠听了呵呵一笑,脸上尽是鄙夷之色。张公子心里便有恼怒之意,厉声喝道:“戚忠你笑什么,我在问你话,你从实回答!”
戚忠笑着晃晃脑袋说:“我无话可答,夏虫不可语冰!”
张御史闻言大怒,立刻吩咐旁边的武官将戚忠褪去衣裳,按在地上拷打。
旁边的武士听了,就走过去剥下戚忠背上的衣服,把他按在地上准备仗击他的背部。
张公子这时坐在堂上,正好可以俯瞰堂下的情景。当戚忠的背部袒露出来时,他看见戚忠背上露着密密麻麻的疮痕,有的是箭伤,有的是刀伤,有的还在滚脓流血,红一块紫一块的看上去非常恐怖。
张公子心里一惊,就对武官们说:“不要打他的背,把他裤子褪下来仗他的腿。”
武士们连忙遵命,又把戚忠的裤子褪下来,一开始褪到大腿处,后来又褪到膝盖,再一路往下褪。
张公子见他们迟迟不动手,就亲自站起来看。但他看了一眼就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戚忠从背到腰,从腰到臀再到大腿,膝盖,小腿,或青或紫,竟然没有一块肉是完好无损的!
这一刻张公子是彻底震惊了。那一年他还年轻,平时又总和一些文人打交道,和武将接触得很少。
但在那一刻他才体会到,习武之人所面对的,和他们完完全全就是两处世界。
这时戚忠也看出张公子的震惊。他冷笑一声说:“张观察,你也不必多此一举。你要安什么罪名在我身上,你就直接下令就可以了,不必再做这些像生儿。”
张公子见这戚忠脾气如此臭硬,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方向撬开他的嘴,只能让下面的人先把他带回大牢另待审判。
**
张公子审完案件后回到家中,心中却久久不能释怀。他既为如何断案烦恼,又不知该用什么方法让戚忠吐露真相。
更紧要的是,方才堂上戚忠的那身伤痕也令他触目惊心。他本可以像其他断案者那样对戚忠和其手下严刑拷打,或者干脆就像其中说的那样,随意安个罪名了事。
但不知为何,当他眼前浮现出戚忠那身满目苍夷的皮肉,他的心就无法安宁。
他在屋里徘徊到夜深时分,终于还是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决定亲自去一趟牢狱。
他要再一次会会戚忠,但不是以御史的身份。
下定决心后,张公子换上一身平时的便服,又拿了一柄宝剑防身——虽然他不觉得戚忠会伤害他,但对方毕竟是待罪之身,又是个武将,防人之心不可无。
换好装束后,张公子独自来到关押戚忠和其部下的大理寺牢狱。
狱卒看到张公子,急忙为他开门,又护送他到关押戚忠的地方。
张公子在狱中一路行走时,又看到两边的牢房中关押着很多士兵,都是和戚忠一样从永乐城九死一生逃回来的。
这些人一个个看上去都脸色惨白,奄奄一息,蜷缩在牢里不知是死是活。
张公子看了有点不悦,就问狱卒说:“这些人都给他们饭食吗?”
狱卒连忙道:“相公明鉴,小人每日都按时给他们饭食,从没短了他们一粒米一块肉。”
张公子见对方为人圆滑,只淡声说道:“除了给他们饭食,也要检视他们身子可有异样。毕竟此案干系重大,要是死了人,官家那里怪罪下来,你们也逃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