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乡下教书糊口(300)
为首的一个大约四十多岁年纪,面相看起来很严肃。后面还跟着一个稍显和蔼的胖子官员。
这几个人一进来,考生们立刻站起来向上行礼。主考官对众人摆下手,冷冰冰地说:“坐下吧。”
等考生们坐好后,他朗声说道:“我乃上虞知县潘祥,此次任明州州试的监试官。另外几位是本场考校的考试官。”
他顿一顿,眼神锐利地扫视众人,一字一字说道:“关于考场的规矩,想必各位都知道,我也不多说了。若是被我们发现有人行舞弊之事,绝不轻饶!”
这个潘知县讲话动作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让人心情紧张。下面的学子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潘知县训完话,对旁边几个巡场的吏员使个眼色。那几个人便开始一份份分发试卷。
子骏拿到题后,轻吐一口气,然后将卷子慢慢展开。
只见卷子上写着:
尧舜性仁赋
以“其性好仁得于自然”为韵,不依次用,限三百六十字以上成。
玉烛诗
以“和”字为韵,限五言六韵成。
出《尔雅释文》,云:“四时调,为玉烛”。
子骏看到这两道试题,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尧舜性仁一句,祝山长曾经专门在讲学里屡次剖析阐意。他听得耳朵都要烂了。
而下面那首《玉烛诗》就更巧了,就是何净让他做的那堆诗中的一首。
当时他写的不合何净的意,何净还三番五次让他修改,没想到现在竟能直接派上用场。
说实在的,他心里都有些小小的失望。因为他原以为州试的题目会很难,需要他打起几百分精神。如今来看,还是他自己多虑了。
不过子骏也提醒自己不能太大意,所以他把题目审了两遍才开始下笔写答案。
他刚写了几个字,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一个吏员从外面走进来,压低声音对潘知县说:“外面有个生员说赶路误了时辰,想求我们放他进来考试。”
他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屋中本来就很静,他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地传入下面生员的耳朵。
子骏听到他的话心念一动,抬头看着潘知县。
潘知县想也不想就说:“不行,把他打发走。”
“是。”
那人得到命令出去赶人。过了一会,外面的喧哗声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响了。
潘知县皱皱眉头,正准备亲自出去轰人,下面的考生中突然站起来一个相貌清贵的年轻公子,对自己行礼道:“潘知县,请恕在下斗胆。外面那个生员应是桃源精舍的考生佟云,他家中有事所以应举来迟,万望潘知县给他一个机会。”
这个求情的人自然就是子骏。他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刻知道是霖铃和佟云找过来了。
当即他也没多想,直接就站起来向潘知县陈情。
潘知县朝子骏一瞪眼:“你是他什么人?”
“在下马…”
“我没问你的名字!”潘知县一拍桌子,把前排生员吓得虎躯乱震:“我是问你和门外那个人有什么干系!”
潘知县态度很凶。子骏定定神,沉声答道:“他是我的同窗。”
“荒唐!”潘知县的脸黑得好像马上要打雷:“应举岂是儿戏,想迟到就迟到,想早退就早退?这样疏慢的态度,你有什么资格替他辩解?”
子骏被潘知县骂得默不作声。旁边韩玉朱勉他们吓得不敢抬头,心说子骏怎么会跳出来当这个冤大头。他还真当这是先生的课堂?这是应举的贡院,一不留神就永别黄金榜的关键所在啊!
不过子骏平日被马羌训惯了,倒没有在潘知县的威严下方寸大乱。
他抱拳向潘知县行了一礼,稳声说道:“学生并未为佟云辩解,只是求潘知县念在他应举十年,一腔报效朝廷的热忱上,给他一个机会。”
潘知县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当官二十余年,从未见过像子骏这样胆大包天的士子,被自己训过以后还不知悔改,堪称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典范。
他正想对子骏再呵斥几句,刚才被他派出去轰人的吏员又回来了,对潘知县说道:“那个生员不肯走,跪在外面求着要进来。”
潘知县有点烦躁,对那人说:“你替我看会,我出去看看。”
他走到贡院大门口,只见一个士子跪在地上不住哀求拦着他的吏员,后面还跟着一对年老的男女和一个年轻后生,看样子是他的家人。
潘知县一过去,几个吏员立刻行礼道:“潘知县。”
佟云一听他们叫他知县,立刻意识到这是可以决定他生死的人。
他膝行到潘知县脚下不住叩头道:“小人一时糊涂误了解试的时间,求上官给我一个机会,小人必全家吃斋念佛给大人上香,永世不忘大人的大恩大德。求大人给我一个机会,求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他一边哭一边磕头,磕得脑袋上全是污泥。
潘知县皱着眉头道:“我大宋没有这样的规矩,迟到了还可以科考。你既然考了好几次,怎的连这点规矩也不懂?快点回去下次再来吧。”
佟云没有放弃,依然不停磕头求开恩。佟老伯和叶大嫂也跟着一起哀求。
霖铃也赶紧抱拳说:“潘知县,在下是桃园精舍的教习,也是佟云的先生。这孩子至今为止已经科考十年。求潘知县看在他一心报国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来日如果他有幸登科,一定不会忘了潘知县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