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乡下教书糊口(309)
他说话声若洪钟,让吕景山心头一震。他连忙趋步上前道:“爹,都是儿子不孝,没有管教好倩容,让父亲操心了。”
这老者就是吕景山的父亲,倩容的爷爷——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大防。
他本来在朝中当值,但因为倩容又一次离家出走,他心中很担忧,便向太后高氏请了假,和吕景山一起前来明州寻人。
吕倩容见吕大防来了,赶紧先斩后奏地拖住他手臂撒娇道:“阿翁,倩容来明州见个朋友。爹爹不问情由就要打他,还要用绳子捆他。”
吕景山大喝一声:“你在你阿翁面前还敢胡闹!”
倩容也不理她爹,就一个劲对吕大防撒娇。
原来呂室是名门望族,家里人员众多,但大防独独偏爱这个孙女,平时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也都向着她,更加助长了倩容的气焰。
但是这次倩容闹得太大,大到超出了大防的忍受范围。他又一次朝江陵看看,然后对龚提辖命令道:“先把倩容送回荷香斋。”
“是!”龚提辖大声答应,把平生的劲儿都使上了。
他这段日子受尽了倩容的折磨。现在得到吕大防的指示,他顿觉出了一口恶气,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倩容走过来。
倩容急得如热地蚰蜒一般。她在吕大防面前不敢打架,只能乖乖地被几个丫鬟和龚提辖架着走,一面走一面大喊大叫。
“阿翁,你们不能打他!阿翁!爹!你们不能打他…不能打他…”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乱糟糟的清辉园终于恢复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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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秀山斋。
吕大防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锁。他身边站着神色焦虑的吕景山。小莹跪于地上,正向二人汇报。
“小姐在去杭州的路上,不知怎的遇到了江公子和江公子的先生。小姐便与他二人同行,然后就,然后就…”
小莹想说“然后就被那姓江的迷住了”。但这话却像鱼骨头一般卡在她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口。
吕大防沉吟片刻,问小莹道:“这姓江的是什么来历?”
小莹忙答:“奴婢听小姐说,他是明州桃源精舍的生员。”
“我知道,”吕大防说:“我是问你他家是什么来历?”
小莹支支吾吾说不肯说。吕景山一拍桌子:“你支吾什么,快捡知道的说。”
小莹吓得连忙说:“奴婢也不清楚,只听小姐说过一次,江公子家里在七柳镇有个瓦子,有许多人去那里看戏。”
“荒唐!”吕景山气得破口大骂。他还以为这姓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来历,搞了半天就是个崎路人出身。真是…气煞人也!
吕大防比儿子稍稍冷静一些。他听完后思索片刻,转头问吕景山:“你打算将那后生如何处置?”
吕景山也为这个问题发愁。送官是不可能的了,因为涉及到倩容的名节问题,但直接放他走吕景山又不甘心。
想了半天他说:“不若将他乱棍打一顿再逐出去,父亲以为如何?”
吕大防想了想,最后还是说:“给他些路费,把他送回去吧。”
吕景山不敢违抗,只能小心应是。
这时秋莲和另外一个小厮碰着食盒进来,小心翼翼地向吕大防和吕景山行礼。
吕大防扫一眼盛满食物的食盒,皱眉问道:“她还是不肯吃?”
秋莲点点头,惶恐道:“奴婢已经劝了小姐好几次,小姐就是不肯吃。”
吕景山气得直跺脚,大骂秋莲道:“没用的奴才,她不肯吃你就不会逼她吃?”
秋莲吓得浑身颤抖,赶紧伏地叩头。
吕大防朝吕景山看一眼,语气冷冷地说:“你既然有手段,为何不去亲自逼她吃饭?”
吕景山吓得一哆嗦。他也知道老爹视这孙女为掌上明珠,平日里含在手心都怕化了,也不舍得说她一句重话。所以自己刚才这通脾气可能是触了老爹的逆鳞了。
他赶紧弯腰赔罪道:“父亲息怒,儿子也是心急,怕她饿坏了身子。”
吕大防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然后对秋莲说:“你去跟厨房说,让他们做一碗蛇羹给小姐送过去。她若不吃就放在窗台上。”
秋莲赶紧道:“是。”
吕景山忍不住微微一笑。蛇羹是倩容从小到大最爱的食物,小时候她每次哭闹,只要吃一口蛇羹就立马消停了。老爹出这一招可谓是打蛇七寸。
蛇羹做好后,很快被送去了倩容的房间。吕大防和吕景山二人就巴巴坐在斋舍内,等着捷报传来。
小半个时辰,没消息。
半个时辰,没消息。
一个时辰,还是没消息。
最终吕大防有点坐不住了,召来丫鬟道:“那碗蛇羹小姐动过没有?”
那丫鬟吞吞吐吐道:“蛇羹刚端过去时,小姐曾趴在窗台盯着看了一会。奴婢以为小姐想吃,就把蛇羹送过去,谁知小姐跟奴婢说,她只是想看看蛇羹,并不想吃。”
吕景山倒抽一口冷气——看来这次事态严重,连蛇羹也不管用了。
他下意识就去看吕大防。吕大防沉吟片刻后,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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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倩容正趴在窗台上,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一米外的蛇羹。
冒着热气儿的蛇羹上飘着碧绿的葱花,闻上去有一股勾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