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春色(364)
十几年下来,外人又从何得知,这林蘅本非张氏所出,就连她自己,也一概不知晓。
只有张氏生的两子一女,打小便知道,这是父亲从外头抱回来的孩子,是父亲背叛了母亲,与旁人生下的孩子。
而林蘅又像极了她的生母,生的花容月貌,年纪越大,容色便越发不俗,更叫林薰看来眼红又嫉妒。
大约是在林蘅六岁的那年,她把事情告诉了林萦兄妹俩,弄得张氏方寸大乱,生怕声张出去,丢了她这个林家主母的脸,便威胁着郑姨娘和林萦兄妹俩,当着林蘅,对着外人,一个字都不许提,这才勉强又压下来几年,大家相安无事的过到如今。
林家兄妹一行进了府中去,才过了影壁墙,大约走出去不到一箭之地,林舟脚步一顿,抿紧了唇角回头去看林放:“这种话,以后少说。”
林放一耸肩:“她本来就不是……”
“我让你闭嘴,你还说?”林舟面色铁青,“传到父亲耳朵里,自有你的好处等着你。”
旁人不知,他却清楚。
父亲这么些年来,对林蘅始终淡淡,可打心眼里,最疼的,便只有林蘅。
不然母亲那样不待见她,她的吃穿用度,如何能这般周全。
小事上,林蘅或许受些委屈,父亲为着昔年背叛,也不好同母亲真正闹翻脸,可大事上,父亲却绝不许母亲委屈林蘅半分的。
譬如这次——如若父亲真的对她不管不问,她凭什么去歙州,住到姑母家里,结识温家兄妹,与温桃蹊成了闺中密友?早就该被发落到庄子上去,像她那个死鬼娘一样,一辈子,孤独老死在庄子里,无人问津。
林放不服气,林薰在一旁扯了扯他袖口。
他回头看,林薰几不可见的摇头。
于是他闷声:“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林萦眸色闪了闪:“大哥哥,我之前听我娘说,姑母想为林蘅的婚事做主,这是真的吗?”
林舟一眼横过去:“是父亲告诉姨娘的吗?”
林萦被他那锐利的眼神唬住,吞了口口水:“我……我不知道……”
林舟唇角扯出弧度,却没什么感情:“不该你问的,少过问,这话,你也去告诉姨娘。在这个家里,不该她过问的,不该她插手的,一个字也别吐出口来,母亲容了她半辈子,也容了你们兄妹十几年,别到了如今,弄得一家人不自在。”
第219章 少往她跟前凑
林齐拉住了自己妹妹,尽管看穿了她脸上的所有不满,仍旧死死地拽着她,不叫她多说一个字。
林舟只当没瞧见一样,深望了林薰一眼,又交代叮嘱了几句,便匆匆往书房方向而去。
余下兄妹几人各自觉得无趣,林薰又平白的失了那只鹦鹉,心情自然不好。
林放瞧她小脸儿都快掉到地上去了,哄着她说再买只更好的,才勉强把她心里那口气顺平了,倒也不多根林齐兄妹多说,拉了林薰往家去不提。
林萦是等人尽走了,才敢咬牙切齿的照着地面上啐了一口。
林齐眸色微沉:“言多必失的道理,你又忘了。”
“那也不是我起得头!”
“他说得,你也说得吗?”林齐面色沉下去,“林放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跟他比?还有,谁告诉你的,姑母要替林蘅的婚事做主?”
这话自不是娘告诉她的。
两年前,他就跟娘说过,家宅中,无论在有什么事,都不要再告诉林萦。
这丫头小的时候只是抖机灵,仗着几分小聪明,在父亲与嫡母面前争宠,在兄姊跟前撒娇,倒也真的把人哄的极顺着她。
那会儿真不觉得怎么不妥,横竖只是个孩子,活泼一些,有眼色一些,不是什么坏事儿。
他们林家不算人口复杂,可嫡母并不是大肚能容的人,林萦机灵点儿,娘再恭顺些,他们母子三人的日子,才能更好过一些。
可谁知道,年岁渐长,这丫头如今学的钻营心机,实在不是姑娘家该干的事儿。
前年她设计林蘅,叫林蘅被嫡母责着跪了家祠,一跪两个时辰,病倒了一场,惹得父亲发了好大一场脾气,他们兄妹几个,无一幸免,都被父亲提去责骂。
打那之后,林齐便隐隐觉得,在这个家里,小打小闹,都没什么,可真真正正厉害的,却千万别去惹林蘅。
父亲并不是真的丢开了手,不闻不问的。
林萦有时候钻营过了头,一味的去讨林薰的欢心与高兴,帮着她欺负林蘅。
长此以往,对她没什么好处。
所以他才会特意同娘说,不许再叫林萦知道家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是以今次歙州发生的事情,姑母与父亲的书信往来,她又从何得知?
林萦支支吾吾的:“前几天娘……”
“娘好好地怎么跟你说这个?林蘅还站着嫡女的名分,她的婚事,且轮不着娘插嘴,父亲纵使与娘提起那么一嘴,就连娘都不敢在父亲面前多言,难道转头跟你说这个?”
林齐一抬手,捏住了她肩膀:“还不老实说?”
林萦一时吃痛,一缩脖子,下意识的躲。
林齐心里郁闷,下手失了轻重,看她小脸儿拧巴起来,才忙撤回手,只是仍旧面色不善的紧盯着她。
林萦见糊弄不过去,一抿唇,四下扫视过一圈儿:“是我在父亲的书房外偷听到的。”
她竟敢跑去父亲书房外偷听!
林齐脑袋里翁的一声,眼前一黑:“你不要命了!”
她连连摇头:“我是替大姐姐去找父亲的,她撺掇着叫我去,反正是有事儿,我就去了,谁知道父亲刚好和大哥哥在书房说话,我本来没想听,但听父亲说起林蘅,说起姑母,我才偷听了两句,这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