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春色(611)
是了,林月泉嘛,就该是这样的。
当日他也说过的。
他偏不信,林月泉甘心做苏徽手中剑,而从不曾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这才是林月泉该有的样子。
陆景明一时间竟有些释然,只又嗤了声:“那我还该多谢你?但你可别告诉我,你教着重山留了后手,是为了还我一个清白。”
“你想多了。”
林月泉斜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山泉香,从来是温家所有。我本来,想跟讲个故事,但想想看,你未必想听。”
林月泉一摊手:“我对温家是有仇恨在的,你当日调查了那么多,上次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更笃定,你查出的那些事,也足够你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这些年,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苏徽告诉我,我与温家,有血海深仇。
后来有一天,突然发现,我被骗了——我从小无依无靠,只有他教养我,他说的,我每一个字都信了的,可从一开始,他也只是想利用我,更有甚者——”
他不至于糊涂至此。
所谓的夺香杀人,既然是苏徽杜撰出来骗他的,让他乖乖的,心甘情愿的被利用,目的是温家的家产,他只要用心一点,去查一查当年的事情,不难猜得出,他的祖父,他的亲人,究竟是死在谁手上。
不然怎么就那么巧,苏徽刚好就单救下了他。
还有他那个所谓的爹。
怪不得这二十年来,他怀揣着血海深仇,每一天都活在报仇的阴影中,也都在为报仇而努力。
那个便宜爹,倒寄情山水,一概不过问这些。
他从前那么信任苏徽,还以为,是亲身经历过昔年灭门惨案后,父亲心灰意冷。
却从来都没想过。
一切都是假的。
他早就无父无母了,在这个世上,他真正是孤身一人。
“他们利用了我二十年,引着我走上一条不归路,这笔账,总要还清我的,还有我们家的血海深仇——我为人子,为人孙,从前二十年,走在报仇的路上,只是弄错了凶手,早晚是要报仇的。”
陆景明倏尔明白了:“所以你教重山留下那些证据……那些东西,其实不是重山留下来的,是在重山出事之后,你派人去交给那个姑娘的?”
“他们做事缜密,重山死后,他们是不想闹出人命,才没有杀人灭口,但也查了好些日子,确定重山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才收手作罢的。”
林月泉眼底闪过嘲弄:“有了那些东西,霍云章能轻而易举查到内府司,顺藤摸瓜,自然能抓出冯氏和冯家。
我只是在赌。
赌官家会不会抄了冯家。”
如果官家不会,那淮阳王就无事,等事情过去,淮阳王和苏徽缓过神来,也能猜到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再往下查,他未必跑得了。
但是他赌对了,也赢了。
不过他自己,也终难独善其身。
陆景明深吸口气:“走到今天,你也是咎由自取。”
“是啊,我也是咎由自取。”林月泉苦笑,“我若能早一些发现,早一点去查一查当年的真相,也不会弄成如今这样……
过去的几年里,算计温家,甚至算计过你,连温桃蹊……
那姑娘,其实是最无辜的。
如果不是先她遇见你,我真的哄骗来一颗真心,如今再发现真相……”
“真心是要拿真心来换的,你只想哄,只想骗,无论有没有我,你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陆景明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她是世上最聪慧通透的女孩儿,早能看清你真心与否,现在再来说这个,你是在忏悔道歉吗?”
第332章 婚期
转眼入了腊月,年关将至时。
早在冯家出事那日,温长玄便飞鸽传书回了歙州,禀明这个年,未必能回家了。
书信上不敢写的太明白,只大概说了一遍,京中出了事的。
眼下闹到这个地步,虽与他们这些人,再没有什么相干,可是不看着事情了结,谁又能在这个时候放心离开京城呢?
而消息很快传来。
官家果然没有打算直接派兵镇压。
他派了人到淮阳去传旨,以年关将至为由,传召了淮阳王与王妃携世子一同进京。
算一算脚程,八百里加急往淮阳,淮阳王再动身启程,刚好在过年前,也就能到京了。
淮阳王此时不知冯家出了事,未必会做防范,等到进了京,被官家折断羽翼,那就是请君入瓮。
再想安然的回到淮阳去,是不大可能了。
而按照齐明远他们的说法,如今京中只怕仍有淮阳王耳目。
他要谋逆,六七年前联络上冯家,说不得,更早时,还有别家,总之不会只靠着冯家而已。
只是冯家坏了事,官家处置起来是雷霆手腕,毫不留情的,也算是杀鸡儆猴。
这种时候,不一定还有人敢给淮阳王通风报信了。
即便真的有——
温桃蹊朱唇紧抿着:“那官家眼下,是还想要引蛇出洞?”
“我哥哥是这么说,若京中还有人暗地里给淮阳王通风报信,官家正好一并料理处置了,至于淮阳王……”
林蘅看看她,又去看陆景明他们:“淮阳王就算此时不进京,也没什么了。”
是没什么了。
他不敢来,只能更坐实了他想造反。
都未必等出了年,官家自然是要动武了。
再不愿见战火纷纭,生灵涂炭,真到了那地步,不得已的。
温桃蹊心下不免感慨。
帝王权术,君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