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春色(75)
后来知道她的消息,一是那小金冠之事,二是杜昶在扬州打死人的案子,他又觉得,这小姑娘其实通透伶俐,什么事儿都看得很透彻。
然后呢?
然后他发现她心思很重,几近偏执一般的排斥着与她毫无血缘的所有外人。
他茫然过,也困顿过,然后想通了,觉得是温家把她教的有些过分谨慎,一时又心疼她。
可今天再见——
她又变回了那个明艳的少女。
有着惊为天人的一张脸,富贵无极的出身,举手投足之间,贵气无两,而最要紧的,是她心中一片坦然,真正的坦坦荡荡,好似……好似她愿意敞开胸怀接纳这世间万物。
不过她再一开口,他才知道,那是她做出来的假象罢了。
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敏,可又很周全,只是这话不失礼,也不算过分。
陆景明把锦盒收了,叫明礼拿下去:“三姑娘太客气了,这还要特意来回一份礼——”他转而去看温长青,学了他先前模样,亦高高挑眉,“太见外了吧?”
温长青一怔,旋即笑起来:“她就是这么个脾气,生来不欠人,从收了你的桃花簪,就总觉得欠了你似的,虽也知道你是拿她当妹妹,那样好的东西也舍得给她,但仍一直惦记着要回你点儿什么才好,又怕人小福薄经不住,那簪子如今都是叫我替她收起来保管着。”
温桃蹊眼角抽了两抽。
她大哥要是知道那天在青雀楼见面的时候,她曾经“出言不逊”,这些话,是绝不会说出口的,要是他往后知道了,回想起今日言辞,定然也追悔莫及了。
果然陆景明神色古怪,盯了她一眼,不过好在没说什么。
温长青隐隐觉得他可能说错了什么话,去看温桃蹊,她却别开了脸,既不看他,也不再看陆景明。
于是他几不可见的拢了拢,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那盒子里装的可都是宝贝,有些她都放了好几年了,有些是自得了便收起来,轻易连看都不给人看的,你不看看?”
那锦盒的分量他刚才试着掂量过,也轻微晃了晃,里头放的大抵是玉石一类的东西,他猜得到的。
况且小姑娘特意告诉他,那都是温长青选出来的东西,他的喜好,温长青还是知道的。
既然是要回那桃花簪的礼,自然是要投其所好,叫他欢喜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摇头:“三姑娘金贵,手上存着些名贵玉石珠宝也正常,不过既是送我的,这份心意最要紧,便是寻常不过的,我也不会挑剔。再者说了,三姑娘行事进退有度,待人接物又是不一般的周全,回礼这样的事情,当然也不会随意挑拣了东西,装进锦盒,拿到我面前,必然都是极好的,我不必看。”
温桃蹊略略惊讶,就差张大了嘴,要不是太失礼,她甚至想惊呼出声的。
这个人是不要脸的吗?
看着是把她往高处捧,可一字一句都是坑!
第70章 嘲讽
温桃蹊满脸的尴尬,简直溢于言表,连一旁的温长青也听得出来。
他知道自家的妹妹,脸皮薄,经不住人几句玩笑。
陆景明呢?陆景明偏是个好玩笑打趣的人,在人家眼里,那算是谈笑风生?。
他略一拧眉,在桌下那脚尖儿踢了陆景明一脚。
陆景明侧目过去,不以为意的笑了:“三姑娘觉得,我说的对吗?”
温桃蹊咬牙切齿的随着他一起笑,可那模样叫人看来,像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她咬紧了后槽牙:“陆家阿兄说笑了,我才多大,能有什么宝贝?即便有,也是家里头素日里送的,何况陆家阿兄原也是富贵出身,又在外行走这么多年,什么好的没见过,大约也瞧不上我那几块儿破石头。”
温长青眼角抽了抽。
破石头?
她可真敢说。
陆景明无声的笑着,头也没回,叫了声明礼。
明礼会意,把那锦盒又送到他面前来。
陆景明目光是落在温桃蹊脸上的,手上动作也丝毫没有停顿,打开了那锦盒盖子。
目之所及,是艳丽夺目的红。
陆景明眼一眯。
鸡血石的料子他见过的也不少,从前遇到好的,也会花大价钱收回来。
他喜欢玉雕,自然也喜欢刻章,现在他手上用的所有私章,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刻的,而鸡血石又是刻章所用极佳的料,他当然会挑挑拣拣的,这么多年……
他从没有遇到过哪一块儿,似眼前这一块,质地、色泽,乃至于手感,都是最上品。
这就是小姑娘口中的破石头?
她还真是,时时刻刻都能给他惊喜啊。
单是这一块儿鸡血石便已是难得的极品,更不必说这锦盒里躺着的碧玺石,青金石一类。
陆景明一一看去,没有一块儿能称之为——破石头。
他低笑出声:“看来是三姑娘与我说笑了。”
温桃蹊一挑眉:“能入陆家阿兄的眼便好。”
说话间小二带着人来上了菜,于是这话茬自然也就被揭了过去。
席间陆景明同温长青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情,温桃蹊不大感兴趣,唯独是听见城外几间铺子时,眉心微微蹙拢,多看了她大哥两眼,却没追问别的。
眼见着吃饱喝足,连翘从外头推门进来,在温桃蹊耳边低语几句,她便柔着声儿叫大哥。
温长青手上的筷子也刚好放下去,侧目过来:“怎么了?”
“林蘅姐姐到府上找我。”
这个时辰?
温长青心下生出些异样,看看她,又看看连翘,到底是摆了摆手:“那你先回去吧,林姑娘这时辰到府上,大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