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再嫁(3)
她才嫁他不过多久……
温嫽的反应说不出来到底是哪一种,但在旁人看来,只道是她受不住打击,哀伤太过,此时这才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婢女们面色更加哀恸,不知是为了王懈籍的死哭,还是为了以后跟着温嫽的待遇而哭。
反正不管怎样,现在是真的发自内心泪流满面。
温嫽在一众面色凄惶的仆从中终于回神。
掩下眼里的复杂,倏忽快步走向王懈籍停灵的地方。
她得去验证,死的到底是不是王懈籍。
……
看完棺椁中躺着的人,温嫽必须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她嫁的这个男人真的死了。
她在王家的地位,因此也无形中变得尴尬。
就看这时,王善单在决定王懈籍死后下葬事宜时,没有任何要过问她的意思。
这位一族之长,还单方面力排众议。
“我决定将三郎火葬,此事意已决!”
“父亲!”
显然,王家长子仍然不能接受。
只有生了疫病的人才会火葬,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王懈籍不小心出了意外离去已经足够倒霉,父亲怎么能让三郎连具全尸也无!
“父亲,该让三郎好好下葬才是。”
“为父自有为父的道理,莫要多说。”
“老柳,这就叫人去安排!”
王善单从来就是个独断的性子,这一辈王家的家风,除了真有那等天之骄子文曲星下凡的,其他各房,也是凭谁有能力谁的话语权才大。
这个能力,就是以武力算。
王五郎便是王家子嗣中最尚武,武力也最高的,从前王善单最喜欢他,可惜,如今王五郎不知去了哪,已经许久不露面了。
王善单的长子仍然要劝,可王善单不悦的目光一扫过去,王大郎也只能叹气。
谁还能劝的了父亲呢。
他不是父亲最得意的儿子,父亲怎会听得进劝?
无奈泄气,只得眼睁睁看着三弟被抬出去。
温嫽在此期间依然没得王善单一个眼神,连王大郎,也没给她一个眼神。
但温嫽被所有人忽略了,她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她默默穿着孝衣跟上前去,看着王懈籍被大火吞噬。
这场火烧了许久,火光一直维持到后半夜才熄灭。
夜里,这间曾经她和王懈籍共同居住的主屋,便只剩下温嫽一人。
这间屋子安静的可怕,温嫽这夜坐着整宿未歇。
王懈籍死了,她更得考虑她的以后了。
……
温嫽装了几天的萎靡不振,她直到王懈籍的头七过了,才逐渐出现在王家其他人的视野中。
她出现时,王家上下扫了扫她身上的麻布孝衣。
过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人对她挑剔什么。
对于她表现的安静和悲伤,王家人似乎还算满意。
……
又过几天,三月二十时,温嫽明白了王家人对她平和的态度来源于哪。
王善单似乎是在等,等到月份足了,看她是否怀上王懈籍的孩子……
因此王善单这阵子才一直没有特地过问她,甚至降了她的待遇。
本来,她一个对王家毫无用处的女眷,在王善单强势的性格里,她此时的待遇相比王懈籍活着时,肯定是天差地别的。
但现在,她的用度没有任何削减。
温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怀上。
她和王懈籍当然是洞了房的,两人是正儿八经成的亲,怎么可能没有洞房过。但说实话,她觉得那夜的洞房她不怎么愉快,太疼。
她不知道那夜后能不能怀上,她只知道她此时不太期盼能怀上。
衢通的危机近在眼前,她不知道王家以后是否能屹立不倒,那她怎么能在这样混乱的一个年月生下一个孩子?
到时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庇护孩子平平安安长大。
温嫽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所以,还是别怀的好。
她要另想出路。
……
衢通太守这半个月接连发出的三封信有了回信。
回信全是一个意思,无能为力。
也就是没人愿意来救援。
显然,他想到的这三个,他以为能求到给衢通援助的人,已经被对衢通虎视眈眈的人提前晓以厉害了,他们选择接受对方给的好处,对要吞并衢通的那方豺狼坐视不理。
太守忍不住拍了把矮案,破口怒斥,“鼠目寸光,鼠目寸光!”
“今日娄傅吞了我,来日又岂不会吞了他们!竟信小人之盟!”
蠢货啊,都是蠢货!
太守怒不可遏。
当夜,又发了封信。
这封信已是极其不抱期待,衢通太守才派人送出去,无形坚定了眼神,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他和娄傅有世仇,岂能让衢通落入娄傅之手!就算是衢通败了,他也要留给娄傅一个焦头烂额的烂摊子!
……
温嫽发现四道城门对百姓进出开始管的非常严。
女人和孩子们想出城,守卫盘查之后基本不会拦,但男人,尤其是青壮,太守府虽未明令男儿不许出城,却自三月二十二之后,就没有男人能出城成功的。
王家和其他几姓显然是比她还早知道这一点,温嫽发现王家又有两个人她开始见都见不到人影了。
温嫽忽然了悟,为什么从上回她向王五郎打探了一句王懈籍的消息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王五郎。和这回消失的两位王家人一样,王五郎也是被安排出城了吧?
王善单以为他们是最有价值的,为他们铺了后路。
其余人则必须留下来抵抗,包括王善单自己。
温嫽觉得自己恐怕前路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