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弄(15)

“焰公主怎么……”温夫人与她对望良久，越发看不出这个小不点的深浅，索性直接问道。

东方焰早已准备了一套说辞，见温夫人开口，当即怯怯生生的说出自己母妃病故，皇后见她不爽，准备加害于她，她九死一生从火海里逃生，却不敢继续在那皇宫里呆了，因为逃了出来的一系列故事。

她的话五分真五分假，再何况宫廷里的密事，外人本就知道极少，而她的神色始终淡定平和，甚至带有一丝丝未尽的惊怕，实在让人生不出怀疑。

“我不想让父王与皇后反目，思前想后，还不如趁此逃出了，也让宫里少了纷争”最后，东方焰下此定语。

“为什么会来城南呢？”温夫人柔声问道。

东方焰低头看了看地板，又侧头瞟了瞟温玉，抬头坦然的说：“因为温玉是我的朋友，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温玉错愕的望向她，看见她孩子般执着却天真的脸，眉眼中的愕然又化成一股笑意，如春水般潺潺而过，“母亲，不妨对外称焰公主是我的表妹，暂住在此好了”。

温夫人沉吟不决，“可方柔已经看出我不认识焰公主，等下不好解释”。

“无妨，方柔那里我去说便是”温玉淡淡的说道。

温夫人颌首，目光又停在了东方焰身上。

东方焰忙忙点头，兀自伸手再次拽住温玉的衣袖，浅笑道：“多谢温伯母收留之恩”。

“哪里，你是金枝玉叶，我们自当全力维护你的周全”温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可丝毫没有对皇室中人理应的尊敬，神色淡淡的，看不出端倪：“只是要委屈公主随我的姓了”

东方焰又是一阵小鸡啄米。

“我母亲的娘家姓是北言，以后我直接叫你焰，好不好？”温玉低下头，笑着向那个无尾熊一样扒拉在自己身上的女孩说。

“好”东方焰笔直的望着他清透的眼眸，觉得自己要沉进去了。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北言不是北滨国的国姓吗？”

“是啊，我母亲是北滨国的郡主”温玉耐心的解释道：“如果你是北滨国的人，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了”

“温玉，先送焰去客房休息吧，安置妥当后，来书房找我”温夫人清清淡淡的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了内堂。

东方焰自然察觉到自己不被待见的处境，好在她早已习惯了将冷淡当热忱，对着皇帝十几年的冷面孔，她不照样活得风生水起吗？

温玉拍了拍她的肩，虽没有明着安慰，却让东方焰心中莫名一暖。

“你真的要与那个方柔成亲吗？”两人一起并肩向客房走去的时候，东方焰信口问道。

“是啊，我在最后一封信里告诉过你，我要成亲了”温玉淡淡的回答。

东方焰想起那张被水渍模糊的信笺，神思一黯：原来他早已告诉过自己，若当初看清楚这则消息，她还会千里迢迢奔到城南来吗？

东方焰百思纠缠，千头万绪，温玉则神色自如，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在长长的过道上。

“不要成亲好不好”等他们终于停到门口时，方才一直沉默的东方焰，终于低低的说。

（十五）表白

“不要成亲好不好？”

温玉怔了怔，望着面前虽然通信一年，却实实在在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失笑问，“为什么？”

“因为我来了，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东方焰回答得很理直气壮。

温玉还是笑，那是对童言无忌的笑，没有丝毫认真，淡淡的，带着宠溺。

东方焰自然看出他的散漫，板着脸，继续一本正经道，“可能我现在矮了点，落魄了点，可我会作画，会唱歌会跳舞，会泡茶会读书识字……重要的是，我很喜欢你，会一直对你好！”

“可你还是一个小孩”温玉千年不变的温润良和，终于被她弄得啼笑皆非：“你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成亲”。

“我当然知道什么叫做成亲”东方焰并没有生气，反而极冷静的说道：“成亲就是一直一直在一起，不分离，不欺瞒，不背叛”

温玉的唇角，依旧散散的勾起，只是那双轻柔和煦的眼眸，比方才深了几分，变得亲近了不少。

东方焰突然有点晕眩，那张光彩夺目的脸恍惚了她的眼。

“好，我会考虑你的话”温玉终于开口，“现在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恩？”

东方焰快乐的‘嗯’了一声，自发的推开门。

虽然隐约着也发现，温玉的那句话如此敷衍。

不过，欲速则不达，她不着急。

进屋后才发现，客房是一间极雅致的卧室，中间隔着一条屏风，外面的书案、笔架，倒像是书房，东方焰随意的往屏风里瞥了瞥：似乎是一张雕花木床，帷幕低垂，素色的纱帐在风里微微飘荡。

屋里泛着微微的熏香。

“还满意么？”温玉随着她一同走了进来，和气的问。

东方焰颌首，正准备回头大声宣布自己的观点，去不妨温玉站得极近，她匍一回头，两人便这般面对面：淡淡的雪光透过窗棂的映在温玉的脸上，肤若瓷白，脸上的光晕丝丝散开，缠绵到她的心底。

她终于发现温玉最漂亮的地方是哪里了：是眼睛，那双琉璃一般清透炫目的眼睛，明明是那么高贵的存在，却总是带着平易近人的暖意——让每只癞蛤蟆都燃起吃了这块天鹅肉的奢望。

东方焰突然眨眨眼：这样岂不是说自己是癞蛤蟆？

懊恼过后，又是释然：跟温玉比起来，这么丑的自己，可不是癞蛤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