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弄(36)
她只觉得一条软绵绵的东西进了自己的口腔,根本不及多想,猛合嘴,重重地咬了下去。
血腥的铁锈味很快蔓延开去。
方和吃痛地哼了一声,极快地退了出来,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有点恼恨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东方焰也抹了一把唇角的血痕,可是那丝丝缕缕的腥味,已经慢慢地潜入她的意识,勾起心底最难以克制的欲望。
而与此同时,剧痛让方和也失常起来,方才的挫败不仅没有吓跑他,反而让他升起了一阵莫名的狂热。
他用另一只手揪住东方焰的胳膊,使劲往床沿拖过去。
东方焰也终于知道,在那具瘦弱秀气的身躯里,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力量——方和的力气大得吓人,以至于她试了几次,也无法挣开,只能眼睁睁地、任凭自己被扯到轻扬的床幔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有点无力地动了动。
“和你睡觉。”方和捂着嘴巴,含含糊糊地回答:“惩罚你。”
“放手!”她震惊地喝了一句:“不然,我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我要惩罚你。”方和头也不回,毫不以为意地嘟哝了一句。
东方焰哑然:她能做什么呢,她甚至连力气都不及他!
该死的无力感,她想,恨透这种无力感。
总有一天,她要很强很强,再也不能让自己这般被人摆布,一次又一次,可恶!
纠缠间,人已到了床头,东方焰有点绝望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床榻,然后,视线停在了搁置在床头的一个青瓷镇纸上。
在身形与镇纸交叉的一瞬。东方焰用没有受制的手极快地抓住镇纸,然后想也不想,朝着方和的方向狠狠地砸了下去。
闷闷地一声钝响后,方和松开了手。
(三十八)谋杀
闷闷地一声钝响后,方和松开了手。
他的额头沁出血来,即使用手按住,依然会有鲜红的液体从指缝里泊泊流出。
东方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他的身上,她的手上,地上,床沿上,帷幔上,全是猩红的一片。
散着无比芳香的气味,让她心旷神怡。
镇纸早已经落在了地上,方和吃痛地哼哼着,抬眼近乎委屈的看着东方焰。
很奇怪的,此刻视线里的东方焰,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眼眸深下去,沉到底,变成极夜极夜天空里的那颗星,她的唇微微翘起,唇瓣是鲜红的,红得仿佛随时便要滴下来一般,肤色更是白得吓人,如乍然盛开的昙花,美到窒息,甚至近乎诡异,让方和连叫痛都几乎忘记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过来,将方和捂住伤口的手慢慢地拉了过去,凑到自己的唇边,然后极轻极轻地舔了一下,舌尖湿热的触觉让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方和,也不由得泛起了寒栗。
“我本想与世无争,不与你们计较,可一再被你们相逼。”东方焰冷冷一笑,眼波潋滟,如那满屋流转的夜明珠,“逼我出去,又是一个乱世,又是一场轮回,可惜你全部都看不见了。”
“为什么?”方和不是很明白她的话,只是痴痴愣愣反问了一句。
“因为你活不了了。”东方焰依旧在笑,妩媚动人如最无害的妖姬。
“哦。”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她话中的含义,脸上的表情依旧茫然:“活不了了,那我会去哪里?”
“烟消云散,无踪无影”,她淡淡地解释,目光一直停留在他额头那处狰狞的伤口上,鲜血依旧不断地涌了出来,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好像决堤的坝,溃于一旦。
他的脸上渐渐没有了血色,惨白得像一只鬼。
东方焰慢条斯理地走到床边,缓缓地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正在消逝的生命。
“上次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望着他,一直盯到了他的眸子深处去,声音清淡而蛊惑。
“那天……家里的门突然被踢开,有很多人闯了进来,杀了所有人,红的黄的黑的水,喷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个人被开了膛,哗啦啦流了一地,脏死了。他们哭啊,挣扎啊,都要我快走,然后,方将军走了进来,抱起我说:小王爷,你以后就当我的儿子吧,你的名字叫做方和,再也不是南宫……”方和梦呓一般述说着,脸上的表情如思索,也似如融动——他久封的记忆,在东方焰无意识的催眠里,慢慢展现,“我是南诏国的人……南诏国下了好大的雪,南诏国经常下雪,不像东方国,雪好少,都是脏脏的颜色……”
东方焰漠然地听完,即使在他讲述灭门的惨景时,她也没有丝毫触动。
对世人仅存的那丝悲悯,早已被刚才彻骨的无力所驱逐。
方和还在说话,只是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她几乎听不见。血依然在流,淌到了地上,浸润了她的鞋底——她微微踮起了脚。
她喜欢这种气味,生命的气息在消散,而博动的血脉依旧散着浓烈的生命力。
等方和终于没了声息,她才斜倚在床架上,支起颐,清清淡淡地说:“知道我为什么不救你吗?因为你是一个傀儡,与其作为傀儡而活着,不如死了干净,是不是?”
方和虚弱地点点头,气力终于不支,软软地朝地面倒去。
她低头瞟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从容地跨过他走了出去。
在她经过他身边时,方和突然用尽仅剩的全部力气,抓住了她的脚踝。
东方焰回头,冷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