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弄(67)

“醒了？”南宫和站起来，弯腰凑到她面前，轻声问：“睡得可安稳？”

东方焰只是不答，戒备地望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报那一刀之仇吗？”

“你那一刀将我从馄饨中刺醒，我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报复呢？”南宫和微微一笑，柳叶一般的眼睛又眯了起来，“我只是想念焰了——很久没见，焰越来越美了，你还记得原来院子里原来那屋子夜明珠吗？我将它们全部毁了，因为我一看到它们，就会想到你。焰，我可是一直都很想你呢，你怎么就不想我呢？”

“谁说我不想你。”东方焰勉力撑坐起来，毫无怯意地望着南宫和：“可我一直以为你死了，若是知道你没死，说不定会回去找你。”

“哦，是吗？”南宫和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但不知真假，“找我干什么？”

“叙叙旧啊。”东方焰耸耸肩道：“毕竟，那三年时间里，你对我还算客气，我也不能不念着你的好。”

南宫和对她这样突然的熟识感与轻松自如有点没准备，停了停，方继续道：“既然我们之间没什么隔阂，不如言归于好吧。”

“好啊。”东方焰忙不迭地点头，“我答应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你说呢？”南宫和目光一挑，不置可否地望着她。

东方焰叹了一口气，摊开收道：“自然是不能走的。你千方百计地抓了我来，肯定有其它事，不过，可能我没有什么帮得了你的。”

“你能。”南宫和笃定地回答。

“恩，怎么帮？”东方焰不想继续这样周旋下去了，索性抱臂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且看看，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招。

南宫和正准备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礼貌而克制的敲门声。

他打住话头，转过身，淡淡地应了句，“进来”。

门推开了，一身儒裙的方柔走了进来，在床对面的八仙桌上小心地放下茶盏，又抬眼快速地看了东方焰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她的动作，温柔得近乎恭谨了，而南宫和，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听到姐姐的到来，就兴高采烈地迎接上去，至始至终，南宫和都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眸，反应甚为冷漠。

不像姐弟，反而像主人与仆从的关系。

东方焰初时觉得诧异，细细一想，随即了然：方和恢复记忆与能力后，他便是方家的少主子了，即使方傲雄都要称他一声‘小王爷’，更何况方柔？

只是，难道从前的姐弟情分，就一点都不留了吗？

也许面前的这个南宫和，比东方焰预料的，更加冷酷。也更难琢磨。

直到方柔退出门去，重新掩了门，南宫和才回过身，继续方才的话题，“我要借用你的才气，你的血统，你的身体，还有传言中属于你的宿命。你要和我一起回南诏国。”

“怎么借？又怎么还？”南宫和说完这句话时，东方焰已心知不妙，但是面上依旧装得毫不在意，冷静而平和。

“你曾经嘲弄过，如果当一个傀儡，不如死了算了，所以，我想让你尝一尝，当一个傀儡的滋味。”南宫和还是笑得秀美而无害，目光却犀利起来，泛着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邪光。东方焰最初的恐惧再次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她正打算扯掉玉佩，可手方抬起，就觉得四肢无力，尽管神智无比清醒，却再也不能动弹。

只能任凭自己重新倒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从外面涌进来的几个人，还有南宫和始终笑容不变的脸。

（七十四）意志检验（上）

她知道自己中了软筋散之流的毒药，心慌没有一点用处，只能敛正心神，强迫自己冷静地应付眼前的局面。

南宫和越走越近，而方才从门外走进的几个人则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小王爷。”其中一个为首的拱了拱手，眼睛往床上的东方焰一扫——东方焰看到了一双蛇一般的眼睛，阴鸷、冰冷，恶意。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南宫和好整以暇地往床榻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那人点了点头，向前踏了一布，整好占据了东方焰全部的视线，其它两人则守在此人身后，如护法一样，一左一右，全神以赴。

“你是东方焰？”那人突然开始提问，声音悠长绵延，像记忆力吹过的那一阵风。

东方焰有点不解，也有点恍惚，她回答道：“我是东方焰。”

“你真的是东方焰吗？”那人继续问，仍然是诡异之极的语气。

东方焰的恍惚越来越浓了：她真的是东方焰吗？

当然不是，她本就不信东方，她不是父王的女儿，皇宫里的记忆，只是琳琅撑起的一个梦。

“不知道。”方才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懈怠下来，东方焰察觉到一股彻骨的疲倦，从体内某个隐秘的深处缓缓升起。

“你不是东方焰，你是你。”那人的语气越发轻柔，宛若抚慰一般，让东方焰想多听一点。

“恩。”东方焰低低地，认同了一声。

“现在，你什么都不是，在这个世上，你是空的。”

“恩。”

东方焰在这一声回答后，亦发觉自己似乎真的变空了，全身懒洋洋的，所有的疑问、压力、欲望，都烟消云散，心里有个地方变得空旷起来，里面一无所有。

“……你认识南宫和……南宫和是你的主人……你喜欢他，崇拜他，愿意为他生为他死……”那人断断续续，又像那个空洞的地方灌输了许多东西进去。东方焰全身放松着，几乎没有任何抵制，便接受了这所有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