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153)
赵瑟呼了一口气,靠在陆子周身上,叹道:“真是个……奇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回来派人打听打听……”
“啊……”陆子周说,“她是蜀中巨商欧阳氏之后。”
“你说什么?”赵瑟讶然道:“她竟然是商人之女?那她怎能出这种主意呢,这不是和她自己过不去吗?”
“倒戈一击,才是最致命呀!”
赵瑟念着陆子周这句话,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便仰头去看陆子周,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个欧阳怜光呢?以前认识吗?”
“是认识。”陆子周笑笑,很平淡地说,“我少年游学之时,曾在蜀中与她结交过一番。当时年少气盛,还曾认真争斗过几番。而且……”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她还曾向我求过婚,只是后来我们有都觉得不合适才作罢……”
“啊!”赵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想要问的“你们争斗的胜负如何”也卡在舌头上。她慌乱地咬住自己的舌头,疼得几乎留下眼泪。她很想揪住陆子周详细问问,却又知道,打听丈夫婚前之事是不合适的。一时间,她脑中种种思绪纷至沓来,混杂在一起不知是什么滋味。
赵瑟大力喘了几口气,虽然身体有点软,不得不靠在陆子周的身上,但她还是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努力用正常的语调——虽然不知道实际是不是——问:“为什么觉得不合适呢?”
陆子周很缓慢地笑了,笑容里透着一丝落寞,一丝自信,又有一丝坚定。他的手指划过赵瑟的眉眼,描摹她眉毛的形状和眼睛的轮廓。赵瑟便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古亦然。更可况……道不同,不相与谋!”
作者有话要说:【1】严重抄袭史记,
【2】一天吃两顿饭
泪泉
关于陆子周与欧阳怜光之间的“奸情”,赵瑟有一种直冲发根的愤慨。
事实上,她的这种愤慨是完全没有理由兼且莫名其妙的。而惟其如此,她才会如此愤慨。
一般说来,婚前是婚前,婚后是婚后,男子婚前的感情经历在道理上说和婚后是毫无干系的。
不同于女子可以取很多男子,可以有许多次反复尝试的机会,男人在婚姻上往往只有至关重要的一次机会——在这里,所谓的给男人第二次乃至更多次机会的所谓的“和离”以及“休离”之制往往不过是空具其名,很少有能起到实际作用的。
毕竟,男人太多了,除非地位权势高到比如傅铁衣这种程度的,他们很难有再婚的机会。而即便是皇子王孙、贵戚权贵往往也有他们不得不谨慎考量的为难之处。
那么,既然男子一旦傢人就基本上决定了他们一生的命运,他们——特别是出色的男人们——在傢人之前多接触一些女子,做极为慎重的考量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没有哪个女人会愚蠢得将丈夫婚前和婚后的情事混为一谈。世俗的看法认为,妻子在乎甚至询问丈夫婚前感情经历的做法是一种极为小气乃至丢人的行为。事实上,妻子们往往更倾向于将丈夫婚前的感情经历当作一种可自炫耀的资本来看待。
道理很简单,丈夫婚前女友的数量越多,地位越高、本领越强,也就意味着最后得到他的那个女人——他的妻子越不凡。这是一个水涨船高的问题。
女人们往往很聪明,她们都懂得这个道理。
岂非其他的女人们,事实上,一贯以来,连赵瑟自己的确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在陆子周的坦然的叙说出“当时她还想我求过婚”之前,她还固执的认可女人决不应该在意丈夫婚前情史的态度是最正确的。
然而,这句话之后,她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由此可见,颠覆传统的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只要事情落在你自己头上就可以了。
当然,所谓的颠覆永远只能停留在心底里最隐秘的角落。它是永远都不可能拿出来“丢人现眼”的。类似于“你和欧阳怜光的旧事很让我伤心,很让我难过,很让我生气”之类的言语只要一宣之出口,非但女人们会用鄙夷不解的眼光看着他,就连陆子周恐怕都会莫名其妙,认为她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赵瑟想象不出,其他有过类似经历的妻子们是怀着什么样的一种心态才能去得意洋洋地炫耀她丈夫的前情人是某某的——这种情况很普遍。在各种各样的宴会里,比如“听说在下的小夫以前曾跟您交往过”,或者比如“您看,我都不知道,最近我家某某昨天才告诉我,原来某小姐曾经追求过他呢!”这类的说辞往往会成为贵族仕女们克敌制胜的法宝。
现在,毫无疑问,赵瑟也有了这么一件法宝。并且,她的法宝威力奇大。想像一下吧,战胜了欧阳怜光的女人呵,她是!
赵瑟露出一丝苦笑,她不觉得她能得意洋洋地说出这句话。
如果可以选择,赵瑟宁愿希望陆子周以前交往的女友都是纯粹的平庸之辈。
她甚至还有更疯狂的念头,遏制不住地去幻想欧阳怜光和陆子周的“奸情”如果发生在自己和陆子周的婚后该多好。这样,她就可以仔细地盘问陆子周与欧阳怜光在一起交往的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细节。之后,她就可以慷慨的原谅他。再之后,她和他快乐的相爱,并永远在一起。
而现在,一切都被毁了。她不仅没有权利去慷慨,没有权利去询问,更加的没有权利去伤心,没有权利去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