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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479)

作者: 郁之 阅读记录

赵瑟撇了一眼那名帖,见上面写着正七品上军器监的字样,心中更加不喜,便道:“来得倒早,让他先等着吧。”

原来这秦越本是赵氏的家臣,因为河东用兵,赵氏便向朝廷举荐了他做这军器监。而偏偏十一对这个位置另有意属之人,和赵瑟便难免生出些意气。虽然最后十一到底从了赵瑟的意思,但赵瑟也看这位秦越一万个不顺眼了。

赵瑟慢斯条理地梳完妆,这才带着五音慢悠悠地往前厅去。

一进门,秦越便跪下叩首道:“拜见小姐。”

因为他不仅是大郑的朝臣,更是赵氏的家臣,如此行礼倒也使得。赵瑟于是也就坦然受之,坐下来开口便诘问道:“近日叶将军军中军器粮秣补充多有延宕之事,这件事你知道么?”

“下官知道。”秦越面色呆板地回答,声音都是一个气死人的调,连个高低起伏都没有。

赵瑟心道:这也不像知道的样子啊?于是便抚是着茶碗笑着说:“你胆子挺大的嘛。”

秦越这人大约的确有几分成色,仍是四平八稳地回答:“只因近来军械短缺……”

“短缺?”赵瑟将茶碗往桌上一扣,情等着秦越解释。

缺东西,开玩笑吧?就算朝廷的补给时常拖延短缺,家里总是要想办法的。以前傅铁衣打了那么多年的仗,那是连一张草纸都没缺过,怎么到她们家十一这儿就能连军械都短缺了呢?

秦越解释了。他说,本来确实是从来没少过,但从上个月开始,咱们家的二公子大人不但不送东西来了,反而从咱这儿顺走大批的军器,因此他这才实在分配不开。盗运军火那是什么罪过啊,诛族都不为过,他能不跟着遮掩嘛。这叶将军是自己人,打仗又多又厉害,东西少了也不会引起大伙的怀疑,不从他那找补从那找补啊?还请小姐您安抚叶将军,请他千万节制部下不要闹将起来。不然泄露出来,非得酿成大祸不可。咱们都得大局为重不是?

这话赵瑟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二哥那流氓真不是东西,这不是明着拆台么!果然一辈子一件好事都没干过人呐,谁沾上谁倒霉!

说起来赵瑟撕了赵箫的心都有,奈何赵二少素来跑得快。千里之外的,她也逮不着啊!赵瑟气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泄气,意兴阑珊地问了一句:“他卖军火给谁啊?非这种时候。”

秦越有些迟疑。其实赵瑟也就那么随口一问,并没有一定要人答的意思。于是便端茶准备打法秦越走人。秦越却冷不丁地回答:“是卖给了琉球的海寇。”

“琉球的海寇?”赵瑟本来都站起来了,闻言又重新坐回去,自已问道:“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招惹海寇?”

这一次,秦越毫不迟疑地说:“二少说,不可使关东一日无事。”

赵瑟心中一沉,皱眉问道:“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秦越道:“近日圣上频频于私殿召见欧阳怜光。二少揣测或为削藩之事。此事毫无征兆,夫人亦难定夺。故命下官传言小姐,河东既成全歼流寇之势,朝堂之上将再无转圜余地。请小姐相机处之,或可拖延一二以待朝局明朗。”

赵瑟脑中“嗡”的一声,万千烦恼一起涌了上来。“削藩”之事倘使是不假,则首当其冲的就是节度河北、山东的傅铁衣和平寇之后手握重兵在外的十一。听命,怎么可能?不听命,难道现在就要造反么?傅铁衣还好,有地盘,有藩镇,顶不济退回去耍死狗也能拖延个三年五载。十一却是缴了印信便什么都没有的……如果皇帝干脆不要脸地命十一来削傅铁衣的藩——

所以这个藩还是不削的好啊!

赵瑟满脑门官司的回到卧室,坐在床边瞅着自己情人的花容月貌发呆。

这十一不醒才怪,睁开眼睛问:“在想什么?”

赵瑟把关于“削藩”的猜测略提了提。

十一闻言也是一怔,靠在床边出神地思索起来。他的目光锐利起来,像捕猎的鹰。赵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迷人的眼眸。这个没操守的女人便在这当口痴迷起来,猛然醒省是她已经被她的情人抱到床榻深处了。

“你不发愁么?”赵瑟推着十一惊呼。

“总是要先打胜才行。”

“那你不累么?”

“你推开我我更累。”

于是赵瑟无话可说,把头靠在十一的胸口。

直到黄昏,他们才吃他们所谓的“早餐”。五音硬着头皮在他们甜腻的时候进来禀告:“小姐,傅侯请您和将军一起过去,有要事相商!”

因为“要事”两个字,十一尽管相当有意见,还是很大局为重的去了。

他们在傅铁衣的辕门外下了马,傅铁衣的四弟铁然亲自来迎接,侧身相让,却阻拦了他们身后卫士随行。

“事关机密,我们大帅想与监军大人和叶将军单独谈谈。”他说。

赵瑟看了看她的情人,与傅铁然玩笑道:“仿佛鸿门宴的意思啊!”

“走吧。”十一牵住从后面挽住赵瑟的腰。一挥手命卫士留在外面,很大方的样子。

不过依赵瑟自卖自夸的想法看,大约是她家的十一觉得就算是鸿门宴也不怕。当然,傅铁衣也不可能连她都算计的。

待到帐外两人才发现,不仅他们的卫士,连傅铁衣自己的卫士都被赶得离远远地。赵瑟和十一互相一望,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究竟什么事呢?”她这样想着跨进傅铁衣的大帐。然后,她就愣在了那里。

……她所见到的是她如此熟悉的两个背影。有那样两个她所熟悉的男人站在大帐深处。他们手里拿着酒杯,靠着窗下的横栏微笑着小声谈论着什么。夕阳的余辉透过窗子照在他们的侧脸上,有一层橘红色的柔光。难以言语形容的闲适与默契在他们之间流转,似乎本来就应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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