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纹之风起云涌(121)
“都城不保?你太杞人忧天了,叶相。”
叶文志摇头,娓娓道来:“并非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会宁一旦生变,势必会给我边城带了隐患。陛下,撤军只是权宜之计。西平虽吞下丹丰,但人人皆知,就丹丰位置而言,此地并非兵家久居之地。只宜快攻,不宜久守。西平吃下这块必争之地,也得有福消受才是。”
他神色笃定,岳均衡的眼神在会宁和丹丰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末了叹一口气,沉声道:“朕倒要看看,他尹谦有无这个福分。”
叶文志听他如此说来,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岳均衡皱眉想了半晌,头也不回地问:“朕总觉得事有蹊跷。北烨本不该轻易撤军。”
叶文志尴尬地咳了咳:“臣听得一些传言,不知是真是假。”
“说。”
“据闻南琉璃然身受重伤,已久不见人,而北烨却新添了一名皇子。”叶文志抬眸望一眼岳均衡,道,“那孩子是在军中添的。”
“哪来的消息?”岳均衡挑了挑眉,显然不信。
叶文志捋了捋花白胡子,继续说:“西平走漏的风声,属实与否还无从查证。只不过,臣倒是听说过一个山野传说。”
“山野传说?”
叶文志呵呵一笑:“正是。山野杂谈中曾有记载,凤凰身者,形为阳,兼阴神,可阴可阳,乃上古殷族血脉;流传至今,鲜有见者。殷族男子,婚配相交,得孕朱胎,为神赐也。”
岳均衡长久静默,末了沉声道:“此事太过荒唐,不足为信。”
叶文志不置可否,微笑:“臣倒觉得有几分可信。如今,北烨继大统者仅一人,倘若果然是那南琉璃然所出,形势倒越发耐人寻味了。”
岳均衡不应,瞧神色似乎是听进去了三分。
※※※
江诀似乎并不知道李然已看到了信中内容,只盯着他细瞧,末了轻笑:“要朕替你扣上吗?”
李然低头一看,不觉尴尬。扣好扣子,信已经没了踪影。江诀不提,他也懒得问。
一路晕晕沉沉,终于在二十日后到了罗城。
东城门外,鸦雀无声。
迎接天子回朝的仪仗迎风飞扬,一派宝相庄严之态。
所有人都垂首站立,保持绝对的静默。
圣驾近东城门时,文武百官三呼万岁的声浪便一声高过一声传了来,管道两旁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李然隔着帘帐往外扫了眼,隐约觉得这声势太过浩大,不像殷尘的作风,心有纳闷的同时,也存了一两分心思。
进了宫,方到凤宫的拐角处,一孩童着深紫锦袍束金冠往车驾的方向急急奔来。
隔着数十步的距离,李然已认出了那孩子,撩开帘帐作势要往下跳,然后就被江诀一脸惊骇地拦了下来。
不消一会,江逸就被带了上来,见了李然不哭也不闹,只双眼通红望着而他,神色倔强。
李然一伸手将小家伙搂进怀里,面带动容之色:“傻小子,想哭就哭,我不会笑话你。”
江逸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颈窝里,摇了摇头:“逸儿不哭。爸爸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逸儿是男子汉,不能哭。”
李然失笑之余,没来由觉得心头一酸,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眼中有难得一见的温柔色泽:“果然懂事不少,值得嘉奖。”
江逸一本正经地摇头:“爸爸,我不要嘉奖。”
“哦?那你要什么?”
江逸盯着他瞧了片刻,就在李然越发不解之际,吧唧一下亲上他的脸,一脸满足:“我只要爸爸。”
李然朗笑,一把将江逸举起来,笑着亲了亲小家伙的俊脸:“还是个长不大的傻小子。”
江逸被逗得咯咯笑,江诀看不过去,劝道:“小然,你还没大好,别乱来。”
“知道知道。我有分寸。”
“真有分寸才好。”
江诀深深无奈,但瞧他二人闹腾的架势,也明白所谓的“我有分寸”是有待商榷的。
下了御辇,李然正抱着江逸往里走,冷不妨从身后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
江逸又惊又奇:“爸爸,谁在哭?”
李然尴尬地揉了揉眉,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倒是江诀轻轻一笑,道:“待会儿你爸爸会告诉你。”
江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乌墨圆丸般的大眼睛却不离尚在襁褓中的江若晖。
进了殿,江逸指了指老嬷嬷手中那个明黄襁褓,一脸好奇地问:“爸爸,他是谁?”
李然抚了抚额,正斟酌着该如何解释,才能既不让自己尴尬又让小家伙明白,还未来得及开口,三个丫头就一股脑喜滋滋地拥住了老嬷嬷,神色兴奋。
“咱们的二殿下可真是乖巧呢。”
“殿下必定吃了许多苦头。”
“好在有惊无险,二殿下长得甚好,果真得了佛祖庇佑,不枉费那六百六十六炷香火。”
“小六呢?这都好一会儿了,为何连他的人影也没见着?”
“那厮必定又在偷懒!”
“哼!说什么不离殿下半步,绝不让殿下少一根头发!看我待会儿不撕烂他的嘴!”
她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老嬷嬷频频使眼色却已是晚了。
第六十六章
李然抚在江逸头上的手一僵,继而苦涩一笑。
那三人这才意识到气氛有异,忙住嘴不敢多言,神色怯怯。
李然看不过,故作无事地摆了摆手,道:“那小子没食言,他的确……”
他说了一半,再没能说下去。
那三人一贯聪明伶俐,瞧神色已看出了李然神色有异,立马上前来好言安慰,没说两三句,自个儿倒是先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