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408)

翠墨忙就是应了，看着敏君转身离去，心里暗自一番盘算，再瞅了那些争奇斗艳的莺莺燕燕，咬了咬牙，便下了一个决定——这些个人瞅着那姨娘的位子想疯了，竟是不管不顾闹腾开来，今儿有一遭，必定会有另一遭，与其那个时候自己受累，倒不如早些回了奶奶打发了这些个丫头片子，早早了事来得好只是这些个人，素日就是眼大心空，最是个刁钻忌恨的，自己还是先弹压几日，再寻个空隙回了奶奶，这般两下便利，方才好呢。

如此一想，翠蕊越发得松了一口气，自去处置事儿不提。

敏君将这件事暂且搁在脑后，停了几日，却是听孟氏提起来：“你可是晓得宁哥儿屋子里头的那些个丫鬟？”

“原有一桩事儿的，当时已是交了那屋子里的大丫鬟翠墨自个弹压的。旁的倒是没理会，娘这会子提起这个做什么？”敏君听着孟氏说起这事儿，倒是一愣，偏过头问道。

“因着孟家那些个糟心事儿，我们家也不敢买人，偏生府里头做事儿的人多，忙得实在不像个样儿。我正是愁着呢，倒是忘了那里零零总总的丫鬟婆子也有几十个，各个闲着慌呢。尚宁也很用不着这么些人，一屋子人乱糟糟也不像个样儿，我便想着将那些丫鬟婆子整顿整顿，或是打发了，或是挑几个好的上来，或是拨到旁的地方去。倒也是正好。”孟氏说起这些个事，神情虽然还是自若，但眼底却有些许深思：“不过，倒是可惜了那个翠墨，好个通透聪明的，偏生是那徐尚宁身边的大丫头。”

“娘既是喜欢，给个恩典也就是了。那翠墨也是十五六的花信少女了，自个心里头也未必不惴惴呢。”敏君说起这个，也是笑眯眯的，知道翠墨一旦知道事不可为自个弹压不住那些个丫鬟的，就是瞅准了府里头近来缺人这一项，寻空回了孟氏，将这些丫鬟都打发这件事，着实称得上处事干练眼光毒辣。且她平素为人行事温和大度，又不是那等挑三拈四存心攀高的，着实让孟氏喜欢，便索性提了一个主意。

孟氏听了，瞅了敏君一眼，笑了笑，也是应承了：“也罢了，既是个好的，瞅着你也是喜欢的，少不得给她一点恩典。”说着这话，她抬头唤了个丫鬟过来，令她将敏君的奶嬷嬷周氏请过来。

说话间，外头却有人回话，道：“奶奶，外头有人送了信过来，说着是大房的璧君姑娘的事儿。”孟氏眉梢微微一挑，正是想要说些什么，那里就有人回话道：“奶奶，外头忽而有个嬷嬷过来，送了个信笺，说是姓姜的一个夫人打发过来的。奴婢不敢做主，还请奶奶示下。”

这一出接着一出的事儿，倒是让人一时回不过神来，孟氏原是摩挲着敏君的手微微一顿，半晌方是收回了手，抬头看向那帘子，冷声道：“将这两个人请进屋子里来。”

第四十九章 远客 上

“是，奶奶。”外头的两个婆子应了一声，正是预备去做，孟氏却又是开口道：“先让金陵来的人过来，那姜氏遣来的好生晾半个时辰，鲜果细点都是收缀妥当，只送下下等的冷茶过去。她若是要走，也随她去，若是执意候到那时候，再将人带过来。记着，屋子要选空落的，也不要留人伺候，在外头等着就是。”

“奶奶放心，奴婢记着的。”听着孟氏这般嘱咐，外头候着的婆子也是不敢怠慢，忙就是一一领了这话，自去处置不提。而孟氏却是几句话，打发敏君到了里屋呆着去：“这事儿，你在这里也不大合宜，竟还是在里屋待着先。”敏君知道璧君的事儿，孟氏一直都有些想要她离着远远的心思，再者，这个嬷嬷过来说话，少不得要提及那件事，自己一个小姑娘在，也不好说话。由此，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就是走到里屋去了。

孟氏见着她已经到了里屋，也就放松下来，就在这时候，另外一个婆子将金陵来来人引到到了屋子外头，与她回话道：“奶奶，金陵主宅子里的嬷嬷来了。”

“请她进来便是。”孟氏闻言，将手中捧着的茶盏暂且搁下来，笑着抬起头看向那帘子，见着那帘帐微动，一个身量不高，身着靛青棉衣的婆子低头恭恭敬敬地走过来，倒是着意打量了几眼，半晌才是笑道：“竟是你大嫂子这会可真真是少了臂膀，我素日便说，你是个得用的，可惜着浑身的能耐，没几个看得出来的。”

“三奶奶说笑了，奴婢哪里是那等人物。只是还有几分忠心，奶奶瞧着入眼，方与大姑娘使唤。”那婆子原是秦氏身边的丫鬟，自小服侍的心腹，唤名幼芙的，后来嫁了个管事，人人便唤她为福嬷嬷。孟氏见这是她，便知道这件事决计一时了不得，否则秦氏也不会舍得将这么个心腹使唤过来。

想想也是，璧君一个姑娘家不说没了名声，忍羞含垢，单单是听敏君所说，许是这给了自个羞耻还不是自己所求的那个心上人，一桩重着一桩，就是个老成坚韧的也是难以忍受，何况璧君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家。

“这事我也晓得，只是我到底与侄女儿相处不久，这个节骨眼儿，竟也不好多说什么。”孟氏看了这婆子几眼，见着她脸上带笑，神情和煦，既无哭丧哀戚，也无欢喜亲近，如同这一桩事十分平常一般，倒是让人瞧着顺眼：“好在你是个机灵的，又是得大嫂子看重，想来与侄女儿见面说话也是常事，更熟稔她一些。我想着，这外头大的事儿自有我处置，可里头细致些的东西，却还得你瞧着，方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