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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4)

作者: 落叶归途 阅读记录

“是。皇后贤德仁慧。”

我几乎对这个称赞本能地嗤之以鼻。

贤德仁慧?

就要不争不闹?

把苦水往肚里吞?

上辈子的我,未必不是这样,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就寝前,巧馨乘秋昙不在,凑到我耳边小声嘀咕:“小姐,方合打探到消息了,皇上如今并不在政元殿……”

见我示意她快说,巧馨才咬咬牙道,“如今恐怕已经到了宸妃宫里,听说宸妃从午时起就嚷着身子不适。哼!当真巧得可以!”

确实很巧,但未免落了刻意,估计等不到天亮,消息就会像风长了翅膀般传遍阖宫角角落落。

我这个皇后在她面前,到底显得分量轻了。

其实本没什么可较量。

我虽为皇后,却是皇帝厌弃的人。

她是宠妃,爱得如珍如宝,谁高谁低,已立见分晓,岂能相提并论?

何必,何必……

然而这一切于我,着实不以为忤。

因为不在乎,所以才无关痛痒。

上辈子,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才落了这么个下场。

所以这辈子,我只为自己活着!

我在眼角视线里看到秋昙打帘进来的身影,按一按巧馨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道:“行了,明日从库里择些金银玉器给各宫送去。记住,有皇子皇女的要格外厚重些,明白了?”

巧馨不甘不愿福一福,秋昙手捧花梨木雕牡丹四喜纹托盘进来,服侍我换了寝衣,吹熄蟠龙九枝烛台上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掩袖悄声出去。

这一晚,前尘往事纷纷入梦来。

“清清,她怀孕了,是个儿子,我妈很开心,我不能丢下他们母子!”

那么丢下我就没关系了?

“说罢,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我自由?”

当初求婚的时候,可是发誓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我会在外面有人,还不都是你自己?你看看你,整天糟蹋成什么样子?你就不能像个正常女人,好好给自己画个妆?省成这样给谁看?”

原来同样的事,从不同角度看来,结论会这样天差地别。那几年没钱熬苦日子的时候,于凯可不是这么说的。

真可笑。

时间的力量,竟如此温婉强大,藏不下一点不真不实,连最初那点美好,都会被消磨殆尽,好比秋日里掉落的一折白玉兰,即使曾经洁白如碧,唯恐呵护不及。

然而当时过境迁,再不复临春初绽的美好,总免不了遭人厌弃。

可惜,时光的手从不厚待任何人,谅她是谁,有盛开必有败落,这才是真理。

醒后一头一身的冷汗,背心湿黏黏一片。

风像无形的手,穿帘过帐而来,带着初春的嗖嗖冷意,冻得我瑟瑟一颤。

**说,今年的气候比往年又要冷上许多,果然不假。

如此,竟是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去太后宫中请安。

颐宁宫居宫城东南角,日照丰足,最适合老人居住。

我到时,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早早迎了出来,见了我喜滋滋一福:“奴婢参见皇后。”

我托着她双手,挡住她弯膝的去势:“姑姑不必多礼。太后可好些了?”

她被我这个举动惊得抬了抬眉毛,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不过一瞬就收敛心神,低眉道:“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太后可惦记着娘娘,想着娘娘必定会早早过来,这会儿已经醒了,就等着您呢。”

太后与皇后同出一门,感情亲厚自然不同寻常。瞧身边人的态度,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

我笑得谦卑而恭敬:“有劳姑姑惦记。”

我进去时,太后只着家常春衣端坐在榻上,任人伺候着洗漱。见了我,眼神定了定。我忙跪下请安,一叩首到地,道:“参见太后,太后千福安康。”

“起罢,到哀家跟前,怎的竟如此生分了?”觑一眼竹息,“去,扶皇后过来坐。”

竹息立马伸手扶我,我少不得称谢。

在太后身旁落座,我才将这位名义上的姑母看个清楚。

太后已届五十,然而时光的手分外厚待她,因保养得宜,望之竟如四十许人,看不到一丝垂老之态,因在病重,打扮得素简,只梳一个平髻,簪一支赤金簪,通体无任何纹样,只显尊崇,不觉奢华。

满面和气,望之便觉亲切。

太后拉过去我的手抚了抚,语义关切,道:“哀家晓得你这些年在外头吃了许多苦,如今回来了,便再没过去的事。这话哀家不仅对你说,也一并嘱咐过皇帝。你们是结发夫妻,该包容时也要包容。”

我无言以对,但太后的嘱咐又不能不从,只能称是。

或许是怜我这番遭遇,太后沉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昨晚的事,哀家也听说了。你是皇后,这样的事自然要体谅。皇帝也糊涂,为了个嫔妃,竟这样不知轻重。”侧首看竹息,“从前还瞧冯氏安分,如今倒不成个样子了。”

竹息忙道:“太后别怪皇上,是那些女子一味痴缠。”

太后深以为然地点一点头,道:“去传哀家懿旨,让冯氏好生静养,无事就不必出来了。”

我心知懿旨一宣,必定平地又生波澜,忙屈膝跪下,叩首到地,道:“儿臣恳求太后收回成命。”

“这是为何?”

太后赶忙让竹息来扶我。

我推脱不让,再一叩首,道:“母后心疼儿臣,儿臣心中十分感念。万望母后不要动怒,既然是后宫的事,左不过是女人间的小事。母后身子方见起色,不值得为这样的小事废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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