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24)
顾思郁蹲下，握住儿子的小肩膀。“小贾阿姨那里有幼儿园，但是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所以我们去北京上幼儿园好吗？”
“真的吗？”小树扑闪着他的大眼睛，嘴巴咧开露出了整洁的小米牙。
是的。小树，你现在有户口了，你可以上正规的幼儿园，小学，中学，还有以后的大学啦！
顾思郁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小树搂住妈妈的脖子，吻了吻她的脸庞。“我终于可以上学啦！”
“顾思郁？是你吗？”娇俏的倩影突地立在顾思郁母子面前。“真的是你哎！我还以为看错了！”
熟悉的声音让顾思郁有片刻的怔愣，她站起身。正对着来人，随即脸上露出笑容。“范怡。”
“哈！是我呀！不认识了吗？”范怡长发披肩，牛仔连衣裙，双肩包单挂在一边肩上，一副文艺范。
“怎么会。只是现在的你越来越漂亮了，我差点不敢认了。”感觉范怡应该是从学校里出来的，“你怎么在这里？”
“我去学校找我堂弟，这不要高考了吗？我从北京跟他带些复习资料。”范怡边说边好奇的盯着顾思郁身边的小树。
“姐姐好。”小贾阿姨说过，漂亮的女生都喜欢小孩子叫她们姐姐的。
“这位美女姐姐是妈妈的同学，小树你得叫她阿姨。”
范怡仿佛看到天外来客般。“顾思郁，这是你儿子？不会吧？”
“我就是我妈妈的儿子，我叫小树，大名叫顾一麟。”小树一本正经的介绍自己。
当年高考，范怡和顾思郁不在同一考区，考试一结束她和妈妈去了江苏，爸爸打工的地方。那时有同学在QQ上说顾思郁考试晕倒最后不得不弃考。她还不相信，等十天后回来看分数时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这么早要孩子？当时你成绩那么好，重读一年去考个一本是完全没问题的。”学校对门的奶茶店里坐下后，这是范怡开口的第一句话。“群里有同学提到你，但都不知你去哪里了？有人传你和沈超？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奶茶有些烫，顾思郁让小树慢慢喝。
“你走后。好多人都问我知不知道你的去向。特别是凌志伟和他哥哥来过我家两次，但那时我都不在家。顾思郁你真不够朋友，这么多年都不联系我？”
顾思郁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还是浅浅笑着。
范怡郁闷的喝下一大口奶茶。“你…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一帆风顺长大的女孩，性格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你的问题那么多，我都不知该怎样回答你了。今天小树在这儿，有些事不好讲，等以后慢慢告诉你。”
范怡悻悻的，不再追问。两同学无关痛痒的说了些各自的现状。
原来范怡在昆明上的大学，学的是旅游管理专业。实习时她浙大毕业的表姐推荐她去北京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实习。这次回校参加毕业论文答辩，月底将返北京正式上班。
顾思郁呵呵笑着，她和儿子的事情，希望范怡不要告诉其他人。理由是大多数同学都上大学了，只有她大学没上成，还生了孩子，心里有些自卑。
范怡的出现在顾思郁心中掀起阵阵涟漪。其实也只是涟漪而已。世上只存在着‘如果’这样的说法，却没能让‘如果’这件事真正的发生过。既然这样，又何必纠结于过去呢？过好现在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吧！
然而生活却像这夏日的天气，多变！
工地上来了一大批河北人，总承包商让魏叔的工程队转到房山的别墅区去，那边的环境远不如这里。魏叔的弟弟也同老板商议了很久，希望能留下来。老板以魏叔工程队的人少，这边任务重为由坚决让魏叔撤到房山。
顾思郁已经为小树办好了暂住证，再拿到健康证后就可以让他在附近的农民工幼儿园去感受一个月，看来一切又得搁浅了。
小树知道后嘴巴翘的老高，天天嚷着什么时候可以去读书？
顾思郁不忍看儿子满含渴求的眼神，唯有深深的沉默。
李婶建议顾思郁在附近找个不上夜班的工作，小树白天上学，她安心工作，晚上她还有看书学习的时间。争取明年能参加成人高考。
顾思郁摇头。北京虽然就业岗位多，但自己只有高中文凭又能干什么呢？况且跟了李婶四年，她不想和大家分开。
“幼儿园哪里都有，小树也可以去房山上。”
“那边是别墅区在建，周围什么都没有。你让小树得走多远去上学？”李婶想想就来气。“再不然你去老杜那里，小树放学后让我婆婆跟你照看着。”
“李婶……”
“就这样定了，不能把孩子耽误了。”
北京的夏天真是名副其实的热。下午的阳光如发怒的火球，车辆碾过马路，仿佛能听到‘哧啦’的油煎声响起。
从医院拿到小树的健康证后，顾思郁居然开始贪恋大厅里的冷气。小树拉了拉她的衣角。
“妈妈，今天是儿童节，李婆婆都说你会带我出去玩的。”
看着小树狡黠的样子，顾思郁无奈的摇头。“好吧，你说你想去哪里？妈妈今天都陪你去。”
正说着，电话响起。“顾思郁我回北京啦，今天有空吗？”
“今天儿童节，想带孩子出去玩。正愁着去哪儿呢？”
“天气太热了，游乐场人又多，去肯德基吧……”
“不要，垃圾食品。”
“儿童节唉！又不是天天去，那里面有孩子们过节的氛围。”范怡在电话里不断的撺掇着，“来吧，来吧，我这边上班的地方刚好有一家，你过来我们可以在里面吹空调聊天。你儿子吃完东西后也有玩的……”
小树仰起头，眨着眼睛专注的看着顾思郁打电话。
顾思郁轻抚儿子的额头，征求他的意见。
小树想着电视里有全家桶的肯德基广告，小舌头舔舔唇角，很认真的点头同意。
第二十六章
坐了地铁然后转了一趟公交后，来到了范怡说的那家肯德基。
是不是很多小孩都喜欢这种洋快餐？反正顾思郁看到的就是整个餐厅里挤满了带着孩子的家长。大人们排着队，小孩子或在餐桌享受美味，或在游戏区玩耍。
这样的场景小树是没有经历过的，灵动的眼眸里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
范怡来的早，已经买好了儿童套餐和冷饮在二楼占好了位置。
“范阿姨。”小树甜甜的喊着。
“宝贝，记性真好。见我一次就记得我啦！”
“你是妈妈的好朋友，我当然记得呀！”小树大方的爬上椅子坐下，下巴搁到桌面，小脸白白净净的，很可爱。
“宝贝儿，嘴巴真甜。这是随了谁呢？”范怡为小树挑了块鸡翅。“像你爸爸吧？不然怎么能把你妈妈哄到手！”
“范怡！你瞎说什么呢？”
“范阿姨，你认识我爸爸？”
母子俩同时开口，最近一段时间小树对‘爸爸’这个词很是敏感。
“小树这就是电视里播放的儿童套餐，真香呀！快谢谢范阿姨呀？”顾思郁赶紧挪开话题。
套餐配送的小汽车玩具勾住了小树的目光，但还是不忘对范怡的道谢。
小树以为妈妈做的饭菜就是美味了，原来还有这样味道的食物。他认真的啃完一只烤翅和鸡腿，喝了一口可乐。“妈妈，我可以下去玩吗？”进门时，游戏区孩子们的玩闹就像磁铁一样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不再吃点？”范怡将薯条放到小树面前。
小树摇头。“妈妈说一次不能吃太多。”边说边伸长脖子往下面瞧。
“那去吧。”下面那么多孩子，是小树接触同龄人的一个机会。顾思郁牵起儿子的手。
“妈妈，我自己去。”
“你儿子真懂事，让他去吧！那里都是小孩子不会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