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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浅(59)

作者: 聂丰 阅读记录

钰璟的年会将在今晚举行,顾事的新品发布会作为年会开场戏,彩排已在昨晚结束。

今天是元旦节,辞旧迎新的日子!

从前的这一天,外婆会早早的煮上一大盘饺子。祖孙俩高高兴兴的吃完后,外婆就坐在圈椅上哼几出京戏,唱一首老歌……

五年了,时光一去不复还!

昨晚,于跃天打电话通知顾思郁,说是郁老请她今天过去一趟,他会开车来接她。

顾思郁带着小树走出小区大门时,于跃天已经在车边等候了。

“于先生能否先去酒店的员工宿舍?”张忆婷今天上班,只好拜托范怡帮忙带一天小树了。

“郁老吩咐了,让你把孩子一起带上。”于跃天率先抱起小树上车。

再次踏入十天前来过的院门,一切还是熟悉的陌生。花房旁边站了几名年轻的男子,一色的黑色西装。

握着手杖的郁老站在他们的前面,老人也穿了一件黑色大衣,脖间随意的挂着一条浅灰色围巾,他正专注的看着从花房里搬花的中年人。听见有人叫他,全师傅。他应该就是施姐的老公吧!

花一盆盆地搬出来,每一盆都开着一株或两株白色的花朵。马蹄莲的清灵,洁白。宛若美丽的少女娉婷玉立。

共九盆花,郁老吩咐搬上车。黑衣男子们依言,动作迅速的开始搬花。

郁老转身才看见牵着孩子的顾思郁,他缓步走近她。

顾思郁嗫嚅着,那一声‘郁老’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像是有人用冰冷的手掐住她的喉头,干涩难奈接不上气。

“妈妈?”小树仰头轻呼。

顾思郁侧头眨眨生疼的眼,再回头。“郁老,您好。”声音沙哑,还好能分辨出说的是什么。

郁老颔首,“小顾,能陪我去个地方吗?”肃穆的面容里藏着落寞。

“去…去哪里?”

“城外。可能要半天时间,你能陪我这个老头子去吗?”

出门豪车,身旁护卫的,想找什么样的人陪没有?顾思郁看着那个已经出门的背影怔怔入神。

那个规定着吃又计划着喝的女士呢?正想着,那个行色匆忙的身影就从厢房里出来,手边拎着一大包御寒的物品。

“郁先生出去了吗?”她问施姐。

“嗯。”施姐点头。

这么多人一起,还让她来做什么?顾思郁站着不动。

“去吧,每年今天都是顾总陪同的,有时我们也一起去,但是今年郁老只邀请了你。”施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边。

“不是有人……”

“都是随从,不一样的。”

不一样吗?顾思郁看出的就是不一样啊!

最后顾思郁和施姐夫妇一起出大门。门外,长长的的胡同一直通向外面繁华的街道,路口不是很宽敞,零星的停了几辆车,只是眼前三辆车子格外醒目。

前后两辆越野车旁都站在先前搬花的男子,中间的车子犹如庞然大物,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见到顾思郁过来,点点头推开车门,“你好,顾小姐。我是郁老的助理黄若承,你请上车。”

顾思郁点头问好,侧身将小树抱上车,然后跟上。

郁老赫然在坐,他双手紧握手杖头靠向椅背,眼睛微闭似在养神,更在沉思。家庭医生坐在他身侧,低头忙碌着。

顾思郁在郁老对面坐下,她将小树轻拥在怀。

家庭医生将一张羊毛薄毯搭在郁老腿上。

“今天不是很冷,不要盖了。”郁老把毯子扯起来。

“不行,昨晚你的腿就很凉……”

“咳...”郁老打断她的话。

这时,家庭医生仿佛才发现车里还有其他人。她对着顾思郁点点头,“你好,我是郁先生的保健医生陈文萃,昨晚为郁先生拔罐时发现他腿凉,担心风湿病复发……”

顾思郁回以一笑,何必向她解释?这样只会让她感觉是在欲盖弥彰。

车子里安静下来,顾思郁环顾四周。

宽敞,舒适的座椅,电视、冰箱……一应俱全。这就是传说中,有钱人坐的房车吧?顾思郁对这些不甚了解,只是静静的看着旁边的九盆马蹄莲,淡淡的花香,若有似无。

为什么选择九盆呢?寓意长长久久吗?

窗外的街景,高楼逐渐已远去,跃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光秃秃的树木,枝丫上还有未融化的点点雪迹。

冬天,真是个萧索的季节。到处都一片荒凉。

“郁老,听音乐吗?”坐在副驾的助理回头轻声问。

“放吧,音量不要过大。”郁老睁开眼看了看睡眼朦胧的小树。

很快车里传出舒缓优美的曲子,随即而来的是轻快的女声:

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 one wonderful in may.

you told me you love me......

空灵的歌声,欢快的曲调。多久未曾听过,小时候会听外婆哼唱,歌词简单。四五岁时她就会唱,直到上初中,凌修远为她买了MP3学英语,她去了网吧下载了这首歌,回家放给外婆听。听完后的外婆泪眼婆娑,那是唯一一次外婆在她面前哭。

当时的顾思郁不明白,这是一首欢快的爱情歌曲,没有忧伤。外婆怎会落泪?今天终于知道,歌声不会让人心酸,是爱情促使人伤怀。

“when we were young one day......”听着音乐声,清醒后的小树跟着唱了起来。

“小家伙,你会唱?”郁老很惊讶。

小树绷直身子,腼腆的点点头。“是妈妈教我的。”

“这是一首,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英文歌,小顾会喜欢?”惊讶的程度又提高了两分。

“嗯...歌词能记住,音不准,我也只是瞎唱的。”顾思郁像是害羞的转头看窗外,发梢遮去了眼角,她用力的眨回欲出的潮湿。

“《当我们年轻时》是约翰.施特劳斯,写给他爱慕的一位女高音歌唱家的一首歌。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郁老眸光幽远,“年轻真好。这首歌是在我们七岁时,从美国游学回来的表姐教会的,它作为一部电影的插曲,曾风靡全球……”

“我们?”顾思郁默默念叨。

“是啊!我们。我和我的妻子,我们同岁,她的领悟力强,这首歌她先学会,然后再教会我。”先前神情抑郁的郁老脸上浮起了笑意。

“你们...感情很好?”不想知道结果,却又故意要问。她想看旁边那位会是什么表情。

结果,陈文萃玩着手机,头都没抬一下。

郁老看向开放的马蹄莲,笑意隐去在深刻的皱纹里。“好看的花,美丽圣洁。但花期总是很短,你还沉醉在赏花的意境里,她就凋零枯萎,倏然不见……”

这时,陈文萃望着郁老微微一笑,又低头玩手机。

顾思郁在心里鄙视冷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对方?

“马蹄莲的花期是十五天左右,其实还是开了很久的。就看赏花者是否耐心等待?”手心有种麻木的痒,那是无以言说的痛,她用中指和无名指用力的掐着。

语毕,郁老的眼神凌厉起来,直直的看着她。

半晌,“小顾你的‘郁’字,当初父母为何不取‘愉’?你应该快乐,不应忧郁!”

“‘郁’也有葱茏茂盛之意,父母大概是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思想宽广蓬勃向上的女子吧?”

“那你就应该实现你父母的愿望。”

是的,我不会让为我取名的长辈失望的。顾思郁在心里回答着。

第六十四章

推开车门,一股冷风袭来,接着就是满眼的白。顾思郁为小树戴上帽子,围上围巾。

“今早的太阳红的像火焰,大的像脸盆。还以为是个好天气,结果这边积雪一点都没融化掉。”陈文萃下车来合着双手呵热气,这样的天气对于生活在热带地方的她很不习惯,每年来京半月她都感觉是在受罪。

“今天太阳公公红了脸,是因为他把牛奶喝洒了,害羞。”小树拉开捂住嘴巴的围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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