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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浅(81)

作者: 聂丰 阅读记录

凌修远慢慢说完今天的事,伸手向徐卓宇要烟抽。徐卓宇拿出烟,一人一支点上,青烟腾起,将包间环绕。

“说话呀,我该怎么办?”凌修远很快把一支烟抽完,倒头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

“你俩一起总是吵,你应该设身处地的为她想想,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怀着身孕,外婆病故,又要高考,如果再加上你所谓的女朋友,她很可能就溃不成军了……”

“那她就来北京找我呀!干嘛跟个男生去陌生的地方?”她就那么不信任他吗?

“找你干嘛?凭她执拗的性子,尊严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徐卓宇摁灭烟头。“别说我是她娘家人护她!”

“少废话。”

“凌修远,你真的该从自己身上找一下病因了,不要一味怪她心狠,拒绝你。她如果不爱你,会背井离乡独自生下孩子?只是你把她的心伤透了,她不敢再相信你了。”

宽阔的马路,一辆辆车擦身而过,凌修远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发抖,心里面被无数的针扎过,痛感此起彼伏。曲起手压住心窝,阴冷的汗水如潮袭来,挡住他的视线,面前混沌一片。

尖锐的刹车声和喇叭声接踵而至,背脊一凛,踩刹车打转向灯,靠边。

后面的车超过来,车窗摇下。“你丫个傻B!会不会开车……”

凌修远靠在椅背上喘气,从中控台摸出一支烟点上。唇,已经被烟熏的麻木了。昨晚徐卓宇开着他的车把他送到顾思郁住的小区门口。离开后,他就开始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

最近几个月他抽烟抽的厉害,车上都是一条条的备着。昨晚到现在他已经扔过两个烟盒了,而这包烟也仅剩下一支了。他知道烟的坏处,可是自从顾思郁走后,烟就成了他不可替代的精神依托。

顾思郁不想见他,所以他不敢贸然上楼找她,可是他想离她近一些,哪怕是在同一方天空下呼吸同一片空气也好!他在车子里抽着烟,回忆他们的过去。

顾思郁说,他们相处的时候太少,那时她的年纪又小他们之间不是爱。

是这样的吗?记忆里她对他是什么样子的呢?

初见时,她是婴儿对着他露出牙床的笑。蹒跚学步时,一个趔趄反手过来抱住他腿惊愕后的笑。背着她穿过崎岖山路去上学时,银铃般的笑。十八岁时吊着他一只胳膊让他讲学校趣事,那满心满眼的笑……

每一次笑,都如一帧帧珍贵的图片,镌刻在他的脑海。

他不爱她?他会把她所有事情都藏于心间吗?他没有把爱字说出来,但是他在做啊!难道她感受不到?

她不爱他?她会对着他笑的那么神采飞扬,那么眼神卓注?她也没有说过爱字,可是他感应的到!

他从手机里调出那首歌,似是故人来。无限循环播放,那是为他们而写的歌吗?

在年月深渊,望明月远远,想像你忧郁……

凌修远,顾思郁。

执子之手,却又分手。爱的有还无……

这是注定他们有缘无分吗?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呀?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可是如果他没有发现,她是不是要瞒他一辈子呢?

孩子是她的小树。

她曾对他说,你就是院门口那棵高大笔直的樟树,发着清香,散着浓荫,是我此生的依靠。

后来,他不再是她的依靠,所以她把他们的儿子取名为小树。她今生的希望全部都在孩子身上了。

但是,小树身上流着的血液,一半姓凌,一半姓顾。凌顾,凝固。谁还能把他们分的开呢!

“小树,小树……”冷寂的夜里,凌修远幽幽轻吟。

小树真的是个意外。顾思郁十八岁那天,因为喝了一点小酒,白皙的脸带着诱人的红粉。让同样喝了酒的凌修远情不自制,他的女孩长大了,那是他想要护在怀中的珍宝。想起她在学校时,那些男生专注而讨好的眼神,他紧张了,有种宝贝被贼人觊觎的担心,而今宝贝就在自己面前发着光,含着亮。他想把她整个地揉进心里,刻上印记,上好锁扣,从此只属于自己。

于是欲/望就迫切地叫嚣着,他是学医的,马上就二十六了,对男女之事没有经历过,但并不陌生。他清楚的知道他想要她,一刻也不想等。他向她承诺,他是医生,他懂得如何避孕,是不会让她有事的。他一遍一遍的在她耳旁说,放松、放松了就不会那么痛了。可能是第一次,两人都显得莽撞而笨促。并未有预想的美妙,而且在关键时刻他理智的退出了她的身体。

那么让她真正怀孕应该是第二天,逛了文昌庙回来,两人面对着即将分开的离别,不舍之情蔓延开来。或许是第二次,在昨天的基础上又进步了一些,还或许是知道外婆不会回来而没有被人撞见的担忧,更或许是马上面临的分离。两人都异常主动,热烈。那种室友口口相传的奇妙感觉,如期而至,而且是两人同时到达。

她羞涩地紧紧抱住他,他脑子里如烟花般绚烂绽放,他顾不得其他了,一次又一次释放在她的体内,他亲吻着她,久久不愿退出她的身体。

事后,他无比懊悔,却又不能声张。旁敲侧击地问了她的生理期,算算日子,应该是安全期。凝重的心缓了口气,但还是不敢大意。在去接外婆的路上,他绕道去了村上的医疗站,不敢明目张胆的问事后药,缓步在站里看了半天都没有发现该类药。最后忍不住还是问了。

医生说,计生类药品只有妇女主任那里有,定时发放,而且也只是避孕/套之类的,不会有事后避孕药。顶着医生质疑的眼光,赶紧开溜。

第二天刚下车,他就走进药店买药,不能明说,怕吓着她,只是哄她是抗流感的药。看着她服下,又松了口大气,他知道这半年是关键,不能让她有任何事情发生。此后回北京,他总是觉得有块石头在心里搁着,不上不下的。想直接问她月经来了吗?又觉唐突,只好含蓄的问,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电话里的她开心的说,吃的饱,睡的着,身体好着呢!唯一就是学习任务太重,感觉压力好大。

他宽慰她,要劳逸结合,平常心对待每一次的考试,依你现在的成绩到北京来上学问题不大。

她咯咯的笑着。后来,也是就那么一次,她说,春来不是读书时,夏日炎炎正好眠。看来这句话是真理,初夏时节她就感觉天天睡不够,吃过午饭睡一小时的午觉,到下午第一节课,有时还要打瞌睡。

嗜睡!这是她怀孕的唯一症状,可惜那时候的他没有反应过来。

第八十六章

今天清晨,凌修远开车来到钰璟酒店的员工宿舍。精神颓废的他,下车呼吸新鲜空气,心情依旧抑郁。从后备箱里又拿出一条烟拆开,一包烟拿在手里,剩下的扔进副驾的储物箱里。然后再拆开手里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

吞云吐雾间,心片刻被麻痹,为了寻求短暂的轻松,他一支接着一支,不想停歇。终于在抽完第五支烟的时候,范怡吸着牛奶向门口走来。

见到凌修远的刹那,范怡的眼睛惊的像铜铃,半天才嗫嚅着说:“顾思郁不住这里。”

“我知道,今天我是来找你的。”烟抽多了,最直接的就是嗓子不舒服,他说话声音沙哑的厉害。

“可是,我要赶着上班……”

“请一小时假,可以吗?”边说他边去拉开车门。

范怡一脚踏上副驾,又迅速的退了下来。她咳嗽个不停,里面的烟味不是一般的呛人。

凌修远面露歉意,“你没吃早饭吧?我们在附近找一家粥店,边吃边谈?”

看着凌修远那个衰样,范怡还能说不吗?

稀饭庄里的海鲜粥软软糯糯,很合范怡胃口,她这个离开顾思郁后就难得吃一回早餐的人,一连喝了两碗。而对面的人一口未动。他凌乱的头发,发青的脸庞下如麻的胡茬,眼神探究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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