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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花笑(138)+番外

银筝将阿城扶起,杜长卿心中又急又气,一时顾不上陆瞳,指着白守义冲夏蓉蓉骂道:“看你干的好事,和这厮狗东西合谋算计我们医馆?是不是疯了?”

夏蓉蓉本就害怕,听杜长卿这么一说越发委屈,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一边白守义见状,温声过来打圆场:“小杜掌柜此话差矣,医馆中有凶手杀人埋尸,本该举告巡铺,杜掌柜这样责骂夏小姐,袒护凶手,莫非也参与其中?”

这话说得诛心,杜长卿霎时脸色一变。

申奉应的目光也朝他看来。

陆瞳冷眼瞧着白守义做戏,回身走了两步,身旁一个铺兵以为她是要逃,拔刀朝她恶狠狠吼道:“去哪!”

“砰”的一声。

银晤刀刀鞘微动,拦住了对方恐吓的刀锋。

裴云暎冷冷看一眼拔刀的铺兵,铺兵忙躬身:“大人。”

他道:“下去,她有我盯着。”

“是,大人。”

陆瞳抬眸。

夜色迷离,他深绯色的绣服上簇簇银色云纹鲜亮耀眼,站在此地,似临风玉树,总是动人。

可惜也是朝廷的鹰犬。

陆瞳别开目光:“起风了,我想进屋等着,不知大人能否准允?”

裴云暎看一眼她单薄的衣衫,唇角微弯。

“是很冷,进去吧。”

陆瞳起身往院里走去,裴云暎收刀,跟着走了进去。

外头围着的铺兵面面相觑,彼此古怪地看了一眼。昭宁公世子对这个女大夫态度着实奇怪,纵容得过分。哪有搜查的人对被搜查的人这般客气有礼,纵然殿帅一向讨姑娘喜欢,但他待别的女子,可没有这般耐心。

只有陆瞳知道,身边这个人的亲切有多虚伪。

街铺的巡警治安根本不归殿前司管,而他深夜前来,绝非一时兴起,不过是因为早就怀疑到了她,顺势而为罢了。

是的,裴云暎早就怀疑到了她。

从她登门范府开始,从她在万恩寺无怀园中偶遇开始,亦或者更早,宝香楼的胭脂铺里,那一只翠雀绒花的三根锋利花针,早已让此人对她心生猜疑。

他按兵不动,并非因为他不爱多管闲事,或许只是因为暂无证据罢了。

一旦有了证据,他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她丢进大牢,定她死罪。

她这般想着,听见身边人开口:“说起来很巧。”

“什么?”

“第一次见你在宝香楼,陆大夫被吕大山劫持,再见你在无怀园,柯家大老爷溺死放生殿中。再后来你去范府给范夫人施诊,范大人因罪入狱。再然后就是今日,军巡铺屋收到举告说你杀人埋尸。”

他笑笑,嗓音若美酒清醇,语气似带淡淡玩笑,“总觉得每次遇到陆大夫,周围都有血光之灾啊?”

一刹秋风过,院中料峭梅枝被风吹得婆娑作响。

陆瞳垂眸,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

“我是医者,医者和血打交道,不是常有的事么。大人这是在暗示我我八字不祥?”

不等裴云暎回答,她又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开口:“何况范大人出事,是因他勾串官员舞弊科场。权重持难久,位高势易穷,他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没料到她会反唇相讥,裴云暎扬了扬眉。

片刻,他叹道:“有道理。”

此时二人已走到院中,梅树下,铺兵们正卖力的挖掘,各寝屋更是一片狼藉,申奉应指使手下在里头大肆搜罗,闹得地覆天翻。

“陆大夫熟读《梁朝律》,不知有没有看过这一条?”

他望着树下挖掘的铺兵,漫不经心开口:“城中若有命案,一旦证据确凿,铺兵持手令,可就地缢杀凶手。”

“是吗?”

陆瞳转过身,面对着他:“那裴大人动手吧。”

女子语气沉静,神情不改,濛濛月光落在她脸上,若扶疏之柳、窈窕之花,从从容容,没有半分惧色。

她根本不怕。

裴云暎顿了顿,伸手揉了揉眉心,很苦恼似的,“这不是还没找到证据吗?”

他笑着看了一眼陆瞳,悠悠开口:“我们不是皇城司,没有证据,明面上不能随便抓人。”

陆瞳颔首,语气有些讥诮,“那裴大人最好抓紧时间,否则晚了,证据都没了。”

闻言,他眸色微微一动,定定望着陆瞳,一双漆黑深眸辨不出喜怒。

陆瞳冷淡地与他对视。

这个人……出身通显,享有爵禄,又生得姿容俊美,风趣动人,似乎很轻易就能博取旁人好感。

何况,他还这样年轻。

然而从第一次相见始,陆瞳就仿佛能透过他那双漆黑灿然的眸子,瞧见其中隐藏的冷漠与谑意。

他对她怀疑,却并不动手,像一个甩不掉的影子,不慌不忙跟在身后,等待她在某个不经意时露出马脚。

令人讨厌。

夜朗风静,小院帘栊虚掩半幅灯火,薄雾推开月光,清光冷浸衣袖,院中二人一人低眸,一人抬眼,一双影子在地上缠缠绵绵,视线交错处,却无半点旖旎。

似有金革之声。

正在这时,里屋里搜寻的铺兵突然高声喊道:“大人!”

裴云暎:“何事?”

申奉应的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犹豫了一下,“可能有发现。”

裴云暎侧首,陆瞳已经低下头,神色藏在灯烛的暗影里,模糊看不清楚。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陆瞳一眼,“进去看看?”

陆瞳没说话。

二人一起进了屋。

屋中一片狼藉,柜子箱笼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桌上原本摆好的纸笔被随意扔到地上,踩得到处都是。杜长卿在一边气得两眼直竖,跺脚乱叫,银筝和阿城站在门口扶花瓶的扶花瓶,捡衣服的捡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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