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律师别虐了,温医生不要你了(173)
“嗯,看了,”没想到温楚淮会主动搭话,主管噎了一下,赶紧灌了一口水把喉咙里的米饭冲下去,“不过具体的流程我们还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是吗?你们太谦虚了,我做这个领域的研究都是在龚教授后面,他才是开山鼻祖,那些报告也都是按照他过去发表的论文来做的,对于你们这种一直跟在龚教授身边做研究的高材生来说,用不上‘研究’二字。”
温楚淮说着,抬眸夹了一筷土豆丝。
余光看见了那主管略显迟疑的表情。
“怎么了?”温楚淮问。
“……没、没什么。”
主管急匆匆地,扒了两口饭就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他说完,甚至等不及其他人开口,挥挥手就跑走了。
温楚淮心里的猜想又印证了一部分。
吃完饭温楚淮回到实验室,却意外发现主管并不在,倒是其他几个人在各自的位置,见他进来了,抬手跟他打招呼。
其中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小姑娘偷偷朝他招手。
温楚淮走过去,她指着屏幕上温楚淮的实验报告的实验过程部分,小声问温楚淮:“温老师,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没看明白怎么操作。”
温楚淮看着屏幕,那是被他刻意模糊过的一句话。
于是他没有解释,直接引她到了自己的位置,“我操作一遍给你看。”
他取溶液,拿试管,一滴溶液在滴管的口颤颤,几下后落进试管里,和里面的液体融为一体。
“就这样。”
“啊?”那姑娘小声惊讶了一下,下意识拿起温楚淮用过的瓶子来看,看到上面的标签后更是连眉毛都起飞了,“我也用的是这个啊,怎么得不出这样的结果?是我手抖滴多了?也不能啊……”
她纳闷儿着,嘀嘀咕咕地自我怀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温楚淮把试管插回架子上,走过去,“那你得出的是什么结果?你让我看一眼,说不定我能知道问题在哪。”
小姑娘望了他一眼,偷偷又打开了一个文件夹,自己往温楚淮身边凑了凑,两个人用后背挡住了电脑屏幕。
“就是这些,”小姑娘扁嘴,“就挺莫名其妙的,怎么你和龚教授用这个方法就能得出那个75,我怎么就得不出来?这玩意儿还带歧视的?”
“说不定是你的用量没控制好呢?”
“不能啊,我一次控制不好,我成百上千次我还控制不好吗?再说了,我一个人控制不好,难不成这整个实验室所有人都控制不好?”
这句话,等于明晃晃地告诉温楚淮,这个实验室的人,没有成功的。
也难怪龚成德这么急吼吼地想要他的实验成果。
如果之前都还只是猜测,到了这一刻,温楚淮终于可以确定——
龚成德当年一战成名,如今登顶学术领域的脑纹紊乱症的研究,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温楚淮哑然,“或者……你们就没想过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比如会有新的物质之类的……”
“不会啊,龚老师是奠基人,他说的肯定有道理,要不然不会凭借这个研究有了现在的成就。他说了是这个,那肯定就是这个,我们没做出来肯定是我们自己的原因。”
小姑娘的逻辑,听起来无懈可击。
可温楚淮知道这不对。
以地位推断真理,又以真理巩固地位。
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适用的。
唯独龚成德是个例外。
在龚成德这里,维系这个循环的就是一个骗局。
骗进了几十个亿的科研投入,骗进了无数后辈学者的心血。
也骗进了亿万患者的殷切期望。
温楚淮想不通,明知这一切繁荣都是靠着一场骗局维持的龚成德,是怎么对着摄像机,对世界上平均每三秒就会出现一位的患者说——
“医学研究的道路是漫长而艰辛的,但为了人类的健康,吾辈当自强不息,勇往直前。”
怎么敢。
怎么配。
那天的工作结束以后,温楚淮回眸看了一眼身后高耸入云的大楼。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坍塌了。
心里一直以来的猜测成了真,却并没有什么喜悦。他甚至希望就是自己能力不够,希望是公立医院没有恒生医药有钱所以设备跟不上需求,总之不要是现在这个结果。
温楚淮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刚入校时校长的致辞,“愿以吾辈之青春,捍卫学术之尊严。”
毕业了正式成为一名医生,一群青瓜蛋子举起拳头庄严立誓,“我将首先考虑病人的健康与幸福。”
学术会议上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前辈问长身玉立的后辈,“娃儿,你听懂了吗?”
得到了后辈肯定的回答,布满菊纹的脸上露出笑容,像是在说,有你们,我们就可以安心地走啦。
一切都那么辉煌而盛大,是一捧生生不息的火种,燃烧起了每个人心头的热血。
没人注意到地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蚕食了一个大洞,里面用棉絮勉强遮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地上传递火种的人一并拖下去。
温楚淮几乎能想象到,这件事情曝光以后,对医护行业的打击会有多大,本来就紧张的医患矛盾会直接攀至最高峰。
可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恒生医药采购的机器设备最近就要送到,投入生产后,那骗的就不只是希望,还有实实在在的血汗钱。
温楚淮点了一支烟。
盘桓在心头的,还有最后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