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74)
林师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坐起身,望向窗外。觉得这枝头乌啼实在是吵,又想怨不得那鸟,是身边这厮,以往每每前来都要闹得自己思东想西,睡不好觉。
今日更甚,他闭着眼睛躺了半宿,也毫无睡意。
于是披了外衣,推开房门,于庭中小逛。
不出两步,见庭中寒兰好开。白日里来来往往未觉得稀奇,眼下趁着些稀疏的月光,倒品出些独上西楼的意境来。
为何?明明该是圆满的。
他俯下身,想取一株,可又心觉若是取下,美则美矣,但不日便会凋落,无法维持此般。
于是又收了手。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喜爱兰花?”
林师回过身,见刘景珉不知何时醒了,正倚着门框看着他。
看他肩头披着外衣,身影沐浴在月光下。
林师站起身,目光不舍般扫过寒兰:“开得正好,瞧着令人心生愉悦。”
“若是我,喜欢便摘下,移入盆中,方可日日欣赏。”
“还是不了。”林师朝他走来,轻声道,“集市上惹眼的花种类繁多,喜欢便皆可以买下。但偏偏这株野兰在这里开着,瞧着更有意境,比采了去种在盆中更好,不是么?”
他顿了顿,轻声补充道:“并非喜爱的,都要摘下。”
刘景珉眉尾微挑,不置可否。
“是我出门时将你吵醒了?”林师经过他身边时,笑问道,“甚是抱歉。”
说着抱歉的话,眼底却波光流转,瞧不出什么歉意。
“是了。”刘景珉看着他的眼睛,玩笑道,“单单道歉就够了么?”
林师站在那里,不知他何意。
刘景珉朝他伸出手:“我想吃你口袋中的桂花糕。”
林师口袋里常装着打发小孩子的零嘴,有时是乌梅糖,有时是糯米糕,他摸了摸外衣袖袋,里头有三块桂花糕,不知刘景珉是怎么发现的。
他虽有疑,却没问,就怕刘景珉笑一句“方才摸到的。”
刘景珉扬眉看着他,仿佛在问,你给是不给?
林师嘴上说着:“半夜嗜甜要蛀牙。”一边将桂花糕递给了他。
瞧见他迫不及待撕开裹纸,三下五除二吃完,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紧接着又见他嘿嘿一笑,像做坏事得了逞:“并非是你吵醒的我,我本就没有睡着。”
林师被他这样骗走一块桂花糕,也没了脾气,笑斥了一声:“无聊。”
他侧身向内,刘景珉原以为他要回屋里去了,正要去牵他的手,谁知林师又忽然回身,仰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转瞬即逝,一触及分。
带着些夜晚的凉意,与兰花的清香。
刘景珉不愧为夺了演武大会头筹的,反应相当迅速,眼疾手快捞过他的后颈,断了他的退路,欺身吻了上来。
“你又是这样,既然想亲,为何只蜻蜓点水,怎能止了心痒?”
这样问了,唇齿间偏偏不给人以回答的机会,林师被他反守为攻,撬开唇齿,欺得后仰,不得已靠在门框上,颤抖的手慌乱中抓着他的衣襟。
“唔……”
方才在床上时不觉得,现在倒觉得这唇齿缠绵不止教人脸红心跳,甚至腿也软下去了。刘景珉察觉出怀里在往下滑,一手撑出门框,一手兜住他的后腰,予他借力。
分开时,断开一细银丝。林师听见他在耳边吐息:“桂花糕味的,甜是不甜?”
是甜的,淡淡的甜渡在唇齿间,甜得教人心花怒放。
“并非喜爱的,都要摘下。”心花怒放的还有刘景珉,他重复了一遍林师方才说过的话,此时连声音都带了笑意:“你方才说着寒兰不采,言行不一,倒是舍得把我采下了?”
他这酸溜溜的话叫林师听得全身一麻,不知他怎得又胡思乱想,联想到一处去的,笑问:“你这又是什么话?又是哪里想来的?你同那寒兰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话听着哄人,倒是刘景珉爱听的。
躺回豪华上上房的那张大床上,此时刘景珉又能光明正大地揽他入怀了,一手把玩着他脑后的发丝,又贪婪地嗅他颈边的香气。林师此时好不容易困意上头,閤眼正要睡去,迷迷糊糊间听见刘景珉在他耳边说话,不知是对他还是自言自语:“我想……”
想到一半,随即又被狠狠地坚定否定:“不…我不想!”
林师:“?”
疑惑,但实在困意上涌,睁不开眼,也不想睁开眼。只好模模糊糊“嗯?”了一声,等他接下来的话。
半晌没等到,林师半睁开眼,着实好奇:
“……想什么?”
刘景珉竟罕见的踟蹰了一会:“呃…………”
他心一横,眼一闭:“不想!第一天表白就行那种事,和那些骗姑娘上床的登徒子有何区别!”
林师眯着眼,迷迷糊糊间半品出了他此话何意,忽得就醒了过来,当下不知要作何反应。
小王爷此时竟意外的纯情起来,他心一横,眼一闭,拿被子把头一蒙,坚定闷声道,“睡觉!”
林师就在他旁,被猝不及防殃及池鱼——蒙住了头,剥夺了新鲜空气,又被他语出惊人:“……”
等缓过神,只觉得无奈极了,又忍不住令人发笑。于是他轻轻拉下盖过头顶的被子,环住刘景珉,笑着调侃一句:“好梦……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一夜无梦。
林师清晨睁开眼睛时,入眼是贴床的墙壁,身前没有入睡时的身影。他捂着前额怔了少顷,回想了昨夜种种,才从昨夜那一番浓郁的情感里窥探出一丝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