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好(45)

“没出息！你紧张什么，看看人家，镇定得很呐。”

有咕咚的吞咽声，晓芒应该是找到药了，正在喝水。

“我跟你说，我本来就不想让他来，是你爸――”

“妈――这药有用吗？我胃还疼。”女儿低嚷着打断。

经过了房门，再听不到声音，刘启勋却忍不住低头轻笑：

这个晓芒，懂得耍滑头了，明明就是吃多了，竟然知道装病博同情；不过，不要有反效果才好。

走到茶几边，收敛了脸上的笑，把水壶插好，回身落座，伸手去拿棋碗。

“这次你拿黑子。”阮爸爸出手挡了一下，递给他另一个竹编棋碗。

刘启勋一愣：一向都是阮爸执黑先行的。

没有争辩，他接过来，摸一颗黑子，在惯常的右方放定。

阮爸爸毫不迟疑，几乎同时放落手中的棋子。

刘启勋又是一愣：哪怕是第一手，阮爸放棋也从来都是不紧不慢的。

先后两次反常，让他原本不甚紧张的心提了提。

配合着阮爸爸的快打政策，一老一小迅速过招；小水壶慢慢烧起来，片刻，壶盖被顶得扑棱扑棱直响。

听到声音的阮妈妈探头看了下：“水开了！”

阮爸爸充耳不闻地继续落子，刘启勋赶忙回答“知道了”，伸手把水壶拿起来。

什么时候，还有心思下棋？怨怪地再瞥客厅一眼，阮妈妈退回去。

看了看阮爸爸刚走的一步，刘启勋很快落下自己的一颗，然后从容不迫地烫杯沏茶。

“这次，赢了我再谈事情。”

阮爸爸又下一子，头都不抬地撂下狠话。

那边刘启勋正拂去茶沫的动作一顿，转头，正对上阮爸爸撑着下巴皱眉琢磨棋局的侧脸，背脊莫名发凉。

第一关设在这里吗？好的，接招。

被他从未摆上台面的真实水平阻碍了布局的速度，阮爸爸更加专心对阵捏着一颗棋子反复摩挲：这小子，果然有一套。

刘启勋把小紫砂壶里的茶一一分杯，客厅里飘散起淡淡的茶香。

“叔叔，喝茶。”

把碧色的茶杯安放到阮爸爸的左手边，他轻声提醒。

“唔――”犹疑地终于落子，阮爸爸的注意力仍专注在棋盘上，拿过茶杯，轻抿一口又放下：“嗯，不错。”也不知夸的是对手的棋艺还是清茶。

不急着喝自己那一杯，刘启勋看看棋面，阮爸爸果然没注意到他布下的陷阱，笑笑，落子。

“这样就想将我的军？”谁知一直紧皱眉头的阮爸爸这时却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摸起一颗黑子，轻放下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刘启勋傻眼：顾此失彼，只想到自己下的套儿，却被阮爸钻了更大的空子――原来不止他之前为了讨好留了一手，阮爸也是到此时才痛下杀手，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为女儿报仇来了。

这下子倒是有时间喝茶了，阮爸爸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起来，看看对面小伙子终于皱起的眉头，无声地笑了。

抬眼看一下对面吹茶慢饮的阮爸，刘启勋略弯了弯嘴角，笑得尴尬。

下一步怎么走？啧，不好办。

呵，看你再怎么动。

叁玖

这这这，傻丫头，你这样做，不是把你老妈我逼进死胡同了吗？

受的刺激太大，阮妈妈脚步不稳地从卧室里疾走出来：只能看看老头子有什么办法了。

谁知不看还好，看了她差点背过气去：还在下棋喝茶？！亏她在房里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刁难这个臭小子，真是，尽帮倒忙！

看到客厅里老伴一派祥和地呵呵呵，阮妈妈怒从心头起，直直走过去，准备发飙。

“阿姨，喝茶。”

谁知老伴专心在棋盘上，根本没注意到她即将爆发的状态；反倒是正在考虑下一步走法的刘启勋抬头笑着向她招呼。

都是这个臭小子，她哪还有心思喝茶！

“别喝了！”

一举夺下老伴刚碰到唇边的茶杯，顿放在茶几上，阮妈妈一指指向棋盘：“收掉。”

“这就要关子了。”没了茶喝，阮爸爸还是一味气定神闲。

“还‘关子’？你女儿就快被别人骗去关了！”自己先往客厅另一头走，阮妈妈头也不回地恨声道。

此话怎讲？

意识到老伴真的生气了，阮爸爸这才抬了头，眼角余光刚好瞟到从卧室里出来，正靠着墙根偷眼看过来的女儿：看的不是他这个爸爸，而是对面正回头也看过去的小子。

两个人不知道递了什么暗号，女儿停了一会儿才顺从她妈的意思走了过去；刘家小子则从疑惑变得镇定，回过头来稳声说道：“棋我来收吧，阮叔您先过去。”

“下完。”大家长不动如山。

都反了都反了，全都造反了！

眼见叫不动老伴，阮妈妈只能自己坐在那里边向这边投射眼刀边生闷气。

挨过来的阮晓芒端个小凳子在母亲对面坐下：“你要是不喜欢那个颜色，我再拿去换。”

“你就知道败家，拿去退了！”正好有火无处发，阮妈妈轰隆隆地开火。

“我跑了好几家，只有那家还有这件红的。真要拿去退？”故意说得委屈，阮晓芒偷眼看看明显迁怒的母亲：“哎呦，上次你自己看到说喜欢的，而且我觉得只有红色的颜色最正，你穿上去很精神，年纪又不会很大，不夸张啦。”

……是吗？

想想自己刚才在穿衣镜里看到的试穿样子，的确是――不错。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是自己女儿送的，拿了东西她不好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