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咬人的爱(出书版)(13)
结果,我们一共喝了五壶米酒,直到天际发白,才各自摇摇晃晃,醉意朦胧地回家。
打开房门,点亮灯,再看见这些静默的家具,之前那种窒息的孤独感也浅淡了许多。
看到松软的大床,我就猛扑上去,根本不及多想,便睡死过去了。
有时候,人胡思乱想、伤春悲秋、自怜自哀,完全是因为太闲,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这年头,除了总统,谁还能比广告人更忙?
况且我比谁都需要一份工作来维持生计。
2 寂寞人的夜谈会(4)
可是年末,是最难找工作的时候。
要找一份薪水和职务都好的工作,大概要等到明年了。
不久之后,珊珊考到理想的托儿所,子晴也到本市一家甲级医院,担任皮肤科主任。
我投出了几份简历,却始终音讯全无。
我明白以我的资历,迟早找到工作。可是现在时机不对,需耐心等待。
晚上,我心浮气躁,又摸到“浮生”去找孙晋州聊天。
这几天,我同他,已经涉猎了十几个话题。他完全是个聊天的好对手,你说什么他都知道。
其实,单看看他搜集的那些博杂的书,就已经很骇人了。
不过,好在为了做一名出色的广告人,我也曾猛扎书海,很多领域,都有所涉猎。
所以,我们聊起来,正好棋逢对手。每次道别,都觉得意犹未尽。
忽然之间,我成为了“浮生”的首席贵宾。
这不,我大摇大摆走进“浮生”,直接坐到孙晋州的专属位置上。
招呼我的人,已经由以前的小马变成了老板。
“吃什么?”此时的老板完全变身伙计,脸上也不复昔日的疏远神情。
“吃你推荐的!”我完全信任他对食物的品位。
“一份蜜汁烧鹅饭,外加一碟鲜芦笋,再来一碗青红萝卜莲藕花胶汤。”孙晋州流利地替我点了餐。
不知为何,走进“浮生”,我整个人就会放松许多。
吃过饭,孙晋州照例过来同我聊天。
他拿了几本东野圭吾最新出版的推理小说给我,“借给你晚上失眠时候看!”
“每晚来同你聊聊。”我笑,“比吃安眠药还管用。”
“那我要收治疗费!”他开玩笑,嘴角缀着一丝笑意,“按小时计费。”
我们开着玩笑,把话题扯开。
之后的时间里,我们惊奇地发现,彼此都是标准的爵士乐迷,把过往的爵士名伶又一一细数了一遍。
说到朱莉·伦敦的时候,孙晋州忽然站了起来,“放张专辑给你听,我才发现的一个纽约的乐队IVY,里面的主唱是个法国女孩,名叫Durand,声音简直棒极了,和朱莉·伦敦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完,他便到楼下去换音乐。
Bye bye baby,don’t be long!
I’ll worry about you while you’re gone…
一个又甜腻又伤感的声音,迅速填满整个空间。
我惊异极了,居然有人拥有如此矛盾的嗓音,仿佛甜糯的蜜糖融进了冰凉的苦艾酒里。
整个晚上,我同孙晋州将这张专辑,反反复复听了无数遍。
开头是他请我喝米酒,后来他的米酒被我们喝光了,我又把我存在这里的Cointreau拿出来喝。
临走时,我只觉得迷迷糊糊,整个人轻得几乎可以飞起来。
出门时,我握住孙晋州的手,吐字不清地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他谨慎地将手自我掌中抽出,“我如今算是有了生平第一位红颜知己啊!”
“红颜?”我低头打量一下自己日渐粗壮的身形,胡乱比画了一下,自嘲说,“你别错把黄颜当红颜了!”
他笑着猛摇头。
我冲他用力挥手,大步流星向家走去。
借着酒精的助力,很快便入梦。
梦中,我四处面试,都遭受无情的拒绝。
所有人都冷笑看着我:江绍宜,你也有今天!
我躲进一条幽深的巷子里,内心无比凄惶。
只想找到最亲近最亲密的人,赖在他肩头痛哭一场。
我掏出手机,拼命拨着号码。
终于,旭生的声音传过来,这一刻,周围一切都忽然淡出,全世界只剩下他的声音。
旭生说:“我在陪妻子逛街!”
妻子?
我不是他的妻子吗?
即便在梦中,我也忽然明白,不,我已经不是温旭生的妻子了。
我沉默了,如被人当胸猛插一刀。
我想说话,想求他不要离开我。
可是,电话忽然碎了,紧接着,我整个人开始龟裂成碎片。
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背的冷汗。
原来,在梦里,在我最深的潜意识里,我仍旧当温旭生是最亲近、最亲密、最可靠的那个人!
出了状况,我还是会条件反射地寻找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握住他的手,天大的事情都能解决。
我鼻子一酸,眼泪便滚滚而下,拥住被头,像个孩子般呜呜痛哭起来。
在外人眼里,我一向是雷厉风行、刀枪不入的女强人。但此刻,理智与学识都救不了我,黑暗里的回忆最是伤人。
铜墙铁壁筑成的意志也会被这一刻的虚弱无助所摧毁。除去最亲密、最信赖的人,谁还能令我们毫无防备地遭受致命一击?
3 下一个路口(1)
我同子晴在百货公司楼下碰头,我一见她,立即大吐苦水,“你说我这么完美的履历,居然没人理睬?”
“你在这一行混了这么久,圈子里随便找朋友介绍一下不就行了?”子晴一边挑着琳琅满目的衣服,一边轻描淡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