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

“恩？”

陈落抬起眼看着龙阅的侧脸。

“什么时候……”龙阅低声道：“你喜欢我的？”

“哦，这个啊。”陈落想了想，半天歪着脑袋道：“挺早了……估计上高中那会就又感觉了吧。”

“那你暗恋了我二十多年？！”龙阅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陈落。

陈落抬起手：“镇定一下，老板。”

“你……”龙阅喃喃道：“那我和那些男人女人交往的时候，你怎么一点都不吃醋？”

陈落扭过头去：“我没有不吃醋。”

“可你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表现出来没有用。”

“怎么会没有用？那我不就知道你喜欢我了吗！”

“那么，然后呢？”陈落转脸过来，看着龙阅。龙阅的脸在灯笼的光照下忽明忽暗。

龙阅显然没有理解到陈落这句话的意思。他有些呆呆的，问：“什么然后呢？”

“你知道我喜欢你以后……”陈落道：“你会……或许感到有些吃惊，然后觉得自己的魅力果然是无人可挡，然后为了表扬我这么多年精心的照料，把我拖到你的床上去，然后我就和你的那些床伴、情人一样……不同的是，我还得照顾你的生活、你的工作……对吗？”

龙阅怔怔道：“不是这样……”

“是这样的，老板，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陈落叹气道：“就是只会是这样。”

龙阅的院子到了。陈落道：“老板，好好睡一觉，明天回去，晚安。”

他转过身离开，龙阅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心里空空的。

会是那样吗？像……像陈落说的那样？如果他很早时候就知道陈落喜欢他……

龙阅觉得自己想不下去。

他一个人呆呆地回到空荡的小院子，坐在院中央的石头椅子上。旁边是一座紫藤花架子，花开得稀稀落落，但是仍能够闻到一点清淡的香味。龙阅脸趴到桌上，冰冷的石头贴住他温热的脸颊，他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一样，只是呆呆的。

陈落喜欢他……

不能否认，在那一刻，他是高兴的，甚至说，是窃喜的。

他一直以为陈落多少有点讨厌他。因为陈落常常面无表情，又一直拿着老妈的令箭来训他，很少笑。有时甚至他会看到陈落那一种很像是厌恶的眼神看他。

但他觉得陈落很好。陈落会，帮他做饭，洗衣服，抄作业，写论文，拟定文件，生病的时候，一直坐在他床边的，也只有陈落而已。陈落对于龙阅，早已经不可或缺，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是他人生的一部分，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他不可以没有陈落……

不然生活就会崩塌掉吧。

这一刻，他却忽然发现，原来陈落不是讨厌他，而是喜欢他。

那么如果喜欢他的话，不是会更加愿意一直待在他的身边，陪着他，直到他老死吗？

那为什么陈落想的却是离开呢？

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呢？

龙阅觉得心里酸酸的。他脑中一片空白，却忽然之间想起来他初恋的那个女生。大概是高中？高一？那个女生抛弃了他，和另外一个哪点都比不上他的男人走了。龙阅少年气盛，咽不下这口气，去问为什么。

那个女孩子说：“龙阅，你从来不肯给我一个承诺。”

“承诺？”龙阅觉得荒唐，还有一点愤怒：“我说过我喜欢你吧！”

“不止是这个。”女生说：“不只是说你喜欢我……还有很多其他，你愿意只看着我一个人，愿意对我忠诚，愿意像我爱你那样爱着我吗？”

龙阅一怔。

“你不能。”女生说：“我只是你恋爱游戏里的一个环节，是你手里的一朵花，但不是你心中的珍宝。龙阅，你总是不给我承诺，或许你确实喜欢我，但不是我想要的。我累了。”

承诺……吗。

陈落，也想要一个承诺吗？

龙阅的头抬了起来。

唔，难道他是想要一个承诺？

已经快要三十五岁了的龙阅叔叔倏地就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小孩子找到宝藏似的兴奋的表情。

＋＋＋

陈落没有睡着，迷迷糊糊听到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他睁开眼睛，看见门边上一个高大的黑影笼罩住他。

陈落揉揉眼睛，半天道：“老板？”

龙阅大踏步走过来，在陈落床边坐下：“陈落，我想过了！”

“哈？”陈落不明所以：“想什么了？”

龙阅道：“你说你要离开我……”他顿了顿，道：“但是陈落，你和他们，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陈落静静地看着他。

龙阅道：“你明明也知道的，你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没有办法取代的存在……我，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这并不代表，我知道了，我会像对待他们那样来对待你……你知道的。”

陈落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但是这……”

“我知道，这还不够，对不对？”

龙阅道：“你是不是，也想要我给你一个承诺？爱你的承诺？”

陈落愣了一下，然后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讲话，一分钟以后他从床上坐起来，看住龙阅的眼睛：“老板，我觉得你好像应该是想错了……不要因为你依赖我，就觉得可能就是喜欢上了我，也不要因为我喜欢你，就觉得你也应该有所回应。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对，我是受不了你不喜欢我，会觉得痛苦失落难过，但也就是这样了。从来没有人会因为别人喜欢他就强迫自己喜欢上那个人的！那太可笑了！也太悲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