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毛大叔的妖怪生活(5)
可能是他眼花看错了。
深深运了口气,骑马蹲裆,手臂舒展画了个太极拳的大西瓜,一刀分两半,镇了镇混乱的心神,做好心理铺垫。
推开挡门的饭桌,打开门别儿门锁,敞开门,定睛看——
嚯!
脖腔子上空着,没脑袋拎着脑袋,卡着门板,半拉身子在里,半拉身子在外,走过来,掉头,走过去……
“鬼、鬼啊——”
复又一声发自灵魂的嘶吼,刚才冲进来的一套动作叮了咣啷重复一遍。
炸毛大叔使出豹的速度扑进里屋,扑上炕,拉上窗帘,紧紧抱起了终于被他吵醒的白馒头。
“鬼、鬼啊……小天天不怕,把拔保护你,不怕哈。”明明自己抖得像筛糠,偏还一劲儿恪尽父亲职责地安抚白馒头。
“把拔,你肿么了?好疼啊,把小天天抱得好疼啊。”白馒头拖着浓重的鼻音抗议。
“咚!”
“咚!”
“咚!”
白馒头话音刚落,沉闷单调地撞门声自外屋传来。
一声声,重重击打在炸毛大叔炸开锅的脑浆子上,恐慌颤抖的小心肝儿上,击打得炸毛大叔全身肃穆起立的汗毛越发挺拔。
炸毛大叔抖啊!像要把浑身骨架子一口气抖散似的。
炸毛大叔把白馒头抱得紧啊!恨不得把儿子嵌进身子里保护。
“把拔,有人敲门。”
“别、别理它,没人敲门,不是人。”
“把拔,你抱太紧了,小天天要喘不过气了。”
“憋着气,假装屋里没活人。”
“咚!”
“咚!”
“嗷呜呜——嗷呜呜——唬——唬——”
这时,对抗着撞门声,外屋又传来野兽低吼。低沉的,凶狠的,像来自地底,恐怖效果比那撞门声强多了。
“咚!”
“嗷——嗷——唬——”
静。
别人都是死一般的静,此刻搁炸毛大叔这儿是死里逃生,终于能痛快聆听自己呼吸的静。
炸毛大叔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放开快被他闷死的白馒头,扒着窗台,窗帘扒开只够露出一只眼睛的缝,向外偷瞧。
影影绰绰,一动一闪,忽现忽隐,拎脑袋的哥们儿背对他们渐行渐远,院子里空了,院门还是院门,没啥多余不干净的附着物。
叽叽喳喳,麻雀落入院子,喜鹊站枝头,天青草绿,恢复到往常一般。
炸毛大叔长长长长舒口气,刚刚转过头,湿软的,厚实的,温热的舌头就在他脸上刷开了漆。
一层又一层,湿乎乎。
“小黑……唔……小黑……好好好,知道你立功了,护家有功……哎呦……别、别……痒、痒……哎呦,小黑……个死孩子把你养太好了,这么大劲儿……哎呦……痒、痒……别舔了、别……”
“咯咯咯……把拔,小天天也要玩!小天天也要舔舔……咯咯咯……小黑,小天天也要舔舔……咯咯咯……”
炸毛大叔瘦弱的小身板儿太弱不禁风了,小黑同学轻轻松松就把他扑倒,按在身下甩开舌头给他洗脸。
洗脸嫌不够,脖子也给洗了。
然后,锁骨窝。
然后……
看得满脸艳羡,不甘被冷落的白馒头挤进来,嘟起小嘴儿要求小黑同学的舌头也光临一下他。
小黑同学很大方,唰唰两下,刷了白馒头肉呼呼的小胖脸满脸哈喇子。
弄了一脸恶心巴拉的狗狗口水,白馒头还美呢,咯咯咯笑得那叫一个欢。
“嗷呜——嗷呜——”
小黑同学好像也挺高兴,仰天高歌。双爪压在炸毛大叔胸口。
白馒头也起了疯劲儿,两只小胖爪子搁在胸前,学小黑同学的样子扬起胖得几乎辨认不出的小下巴,一起高歌。
“嗷呜——嗷呜——咯咯咯……咯咯咯……”
可怜炸毛大叔被小黑同学强有力的双爪压得喘不过气,却被这俩倒霉孩子欢乐的情绪感染,傻了吧唧跟着一块儿乐。
边乐边喘。
“嗷呜——嗷呜——”
在小黑同学和白馒头的小合唱中,恐怖的这一页翻过去了。
炸毛大叔各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是个自怨自艾喜欢发愁的人。
早上那一场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翻过去了,也就是真的被他给丢到脑后了。
跟小黑同学和白馒头嬉闹完,做好早饭喂饱自己和白馒头,给小黑同学留下足够的食物,锁好院门,送白馒头走进幼儿园教室,打开小书店的卷帘门,正式开始崭新的一天。
说是崭新,其实是每一天的重复。
小书店的消费群主要是对面中学的崽子们,崽子们上课时,店里就冷清得连空调都不用开。
知道啦知道啦,行道树上的知了叫得一如既往的烦躁。炸毛大叔一人坐在店里看书,一如既往的心静自然凉。
忽然——
“吱吱吱,哥们儿你这儿太热了。”
“吱吱吱,没法子,炸毛大叔太抠门,一个人舍不得开空调。”
“吱吱吱,听说了吗?便利店家的表哥让牛肉面家的大花弄死了,开膛破肚,死得那叫一血糊刺啦,惨不忍睹!”
“吱吱吱,大花太彪悍了,光想到她那体型我就腿软。还好炸毛大叔这儿离牛肉面家远,大花不咋来,不然,保不齐死的就是我啦!”
“吱吱吱,是啊是啊,我也寻思搬家呢!大花八成更年期了,最近贼暴躁。原来见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见就宰。宰就算了,要命的是她玩SM,那尖牙利爪……啧啧,便利店家的表哥就是活活被她折磨死的,死了还被她叼在大街上暴尸。尊严啊,面子啊,华丽丽的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