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 党(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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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一到,在礼乐声中,崔容一步一步行至堂中央,面朝宾客们跪坐,由赞者替他梳头。
他穿着深色童子衣,更衬得面若白玉,眉目如画。低垂着双眸,安安静静地坐着,就已经成了一道风景。
杨进目不转睛地看着崔容,心中赞叹之意一刻不停。这便是他心中之人,高洁若皎皎明月,清澈如山间之泉,正直又美好,真是世间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怀着这样近乎于崇拜的心情盥洗完毕,从有司手中接过缁布冠,走到崔容面前,缓慢而郑重地说出祝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
这是劝诫冠者抛弃稚子之心,自此慎养威仪品德之意。
祝毕,杨进亲手为崔容带上缁布冠。
就是在这时,崔容抬起头看杨进,后者的表情严肃庄重,眼底深处有着几乎快满溢而出的赞叹与深情。
两人四目相对,这一刻,似乎旁人的存在都消失了,世间只剩他们彼此。
“谨遵尔言。”崔容终于开口道,然后又垂下眼眸,静静等待杨进替他系好冠缨。
这一切结束后,崔容便起身进房,脱去身上的童子服,换上玄端服再次回到堂前,向众宾客展示。
至此,冠礼的“一加”才算完毕。
“一加”之后还有“二加”及“三加”,三加礼毕后,崔容已经换上了爵弁服。
爵弁服外玄内朱,令他看上去英姿勃勃,颇有几分气势。
崔容神色沉静,缓步行至阼阶前,面对着众宾客一揖到底。
作为正宾的杨进取一杯清酒给他,再次祝道:“旨酒既清,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话音一落,崔容便双手恭敬地接过酒杯,按照礼仪饮尽。好一番跪叩答拜后,冠礼才算圆满完成。
按照时俗,冠礼的正宾还要为冠者取字。
“怀舟。”杨进低声道。
这两个字早已在他脑中过了千遍,此时仿佛是自己从杨进口中吐出一般自然而然。
众宾客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须知取字也是有严格的仪式,杨进此举并不合适。但他是皇子,众人也不好当众反驳,于是一时间变得极为安静。
只有崔世青望了望天,不作声。
杨进很快发觉了异样,回过神来,补充道:“尔字‘怀舟’,‘舟’通‘周’,崔寺正忠心耿耿、勤勉有加,甚得父皇赞誉,他日必是我朝栋梁。”
在场众人连忙附和,场面忽然又恢复热烈。
见座下众生百态,崔容颇觉好笑,眉眼微弯,却还要努力做出恭敬的模样对曰:“容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大礼既成,已至酉时,大部分宾客由崔怀德招待着去前院吃酒,几个与崔容关系亲近的留下来说话。
杨进不着痕迹地看了崔容一眼,便道宫中还有他事,起身告辞,众人自然又是一番相送。
崔容混在人群中,面上同其他人一般带着几分刻意的恭谨。虽然明知杨进是为安全计才如此掩人耳目,但他心中还是涌起淡淡的失落。
但这失落也只是一瞬,再回身面对众多好友的时候,崔容已经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喜悦。
“小容,啊不,怀舟,”张仪笑嘻嘻地凑上来,“你好大面子,竟然邀动五殿下做正宾,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冷面啊!”
崔世青在一旁忽然摸了摸鼻子,继续不作声。
崔容回答得滴水不漏:“此次一道南下,我才发觉殿下并非传言中那般,实际上并不难相处。”
张仪便很不甘心地大声感叹:“我就说嘛!办差事还是要办这种的才过瘾啊!”
崔容笑笑,却转开话题,对着杜仲道:“子衡兄,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杜仲一下子来了精神:“何事?我观怀舟面带倦色,想来劳累过甚,可是想讨个安神方子?”
众人都知道他是给憋狠了,于是轰然而笑,尤其是张仪,摇头大叫“医痴、医痴”。
崔容也抿着嘴,忍着笑意,将想邀请杜仲进入大理寺的事说了出来。
先前面圣时,他向承乾帝提过此事。
当时崔容刚立下大功,一个小小的朝议郎,承乾帝自然不放在心上,当场就准了。只是事情一时忙乱,崔容现在才寻到机会和杜仲说。
杜仲一听,万分激动地握住崔容的手,那模样简直都快哭出来了:“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欢笑。
几位好友都是许久不见,借着崔容的冠礼,少不得好好聚一聚,结果等散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崔容送客归来,崔宅已经被打扫完毕,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对比一个时辰前的宾客满堂,此时的宁静更显得万分寂寥。
崔容神色怅然地在前院站了一会儿,吩咐小厮关好门,转身返回内院。
推开卧房门,他一下子呆住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殿、殿下……”崔容低喃出声,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入了梦——那倚窗而立的人,可不就是杨进?!
他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走近,抬头怔怔看着杨进,伸手覆上他脸颊。
那熟悉体温和触感,终于让崔容确定此情此景并不是梦境。
难得见崔容露出这般稚气的模样,杨进轻笑出声,一把抓住他的手,顺势将崔容拥入怀中:“怎么,你以为是……”
下一刻,杨进微微睁大了眼睛,还未出口的话被某人温热的嘴唇堵住了。
在杨进的记忆中,崔容虽然甚少拒绝,但是也从来没有这般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