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股浓烈的玫瑰香过于刺鼻，也许是女子的举动过于急切，让他无形之中产生一种排斥和厌恶，仿佛能洞悉她的内心－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能成为自己的妃子么？

还是为了滔天的权势、家族的利益？

无论是何种理由，与人而言并没有错，但于他而言，却觉得碍眼。

厌倦了，他早已厌倦了深宫之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如父皇和母后，哪怕父皇多么痴情，他娶下的妃子正是父皇亲手刻在母后心头的伤痕。

没有一个女子愿意和别的女子共享自己的所爱，除非－那并不是你真正爱的人。

儿时，母亲常常看着自己和弟弟在草坪上玩耍，眉角染上淡淡的忧伤，吐出这段低诉。彼时，他们年龄太小，还无法理解，直到现在，直到历经种种之后，才明白母后那时的心情。

真正的爱，是历经沧海难为水，是除去巫山不是云，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是弱水三千取一瓢……

而不是莺莺燕燕，不是今宵有酒今宵醉呵！

“陛下！”女子流露出一丝惊慌，但更多的是笃定。

笃定陛下会回报自己对他的心意。

但凡男子，没有不爱美人的，尤其是投怀送抱的美人儿！

借着微弱的烛光，攸然看清女子的相貌。生得很美，柳叶眉，杏仁眼，白皙的下巴上樱桃小嘴半张着，美丽动人。

的确，灯下看美人，换作普通的男子，没有人不会动心。

可攸然是何人？

长于深宫，这种事他自小见得还少么？

最厌恶后宫宫女这般勾引父皇，从此他便对女色敬而远之，这么多年，也只对一个人动过心。

无论最后能不能在一起，他的心，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你是何人？怎么进入含章宫？”攸然厉声问道，他记得宫门应该有侍卫层层把守。

女子被攸然的气势震慑，立马慌乱作一团，颤抖着跪下，“陛下，民女是、是暮晚晴。”

暮晚晴？

攸然凝神，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半晌记起是暮家大小姐，也是这次选妃女子之一。

对于这个暮晚晴，他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消息皆是源于鱼寻－鱼汀的二哥，他似乎对这暮家小姐很有好感。

不若成人之美，将暮小姐赐予他好了！

攸然微微一笑，摆手道，“起来吧！”

也不追究她如何进入含章宫，问道，“你可知鱼家二公子鱼寻？”

鱼寻？

暮晚晴顿时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回答，“民女自小与鱼公子一道长大。”

“原来是青梅竹马。”攸然颔首，“朕将你赐婚于鱼公子可好？”

暮晚晴登时神色大变，却无法拒绝，她面前的可是这如画江山的帝王，要她如何拒绝？

本来，自己自作主张买通侍卫想要见皇上一面，若是能得到皇上宠幸便再好不过了。自小她与皇上只有几面之缘，却是在这几次相遇中深深倾慕着这个男人－如此英俊而淡逸，如此霸气而温柔，简直是融合了天下所有男子的优点，化作了这么一个人。

“谢、谢陛下。”暮晚晴叩头，君无戏言君无戏言，皇上开口了，她便没有回绝的权利。

身后，还有她的家族她的父母，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将他们不顾。

攸然满意的点头，是个聪明的女子，“那么近期成婚罢！”

第二日下朝后，鱼寻得知皇上将暮晚晴赐给自己时，神情激动，当即长跪于地，“臣谢陛下。”

抬起头，鱼寻喜笑颜开，多日来对于皇上的不满一扫而光。妹妹的事情，使自己对于陛下生了几分不满，但现在想来也无可厚非，本来痴傻的女子怎可坐镇后宫？不等着被人生吞活剥便已是万幸之事了！

“陛下，家母想要接妹子回去，不知能否？”鱼寻说道。

“回家么？什么时候？”

“家母说妹妹自幼喜爱自由，不适宜待在后宫之中，想要送妹妹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好好休养。”鱼寻答道。

攸然沉默片刻，点头，“也罢，好好照顾汀儿。”毕竟，她也算是自己一个小妹妹。

“谢陛下。”

见鱼寻退下，攸然招手，易岚上前，“陛下。”

“朕要知道诗诗现在如何。”

易岚听罢心知肚明，走到殿外，宣容玉书觐见。

容玉书跪于冰冷的地面上，攸然示意他起来，问道，“诗诗身在何处？可好？”

容玉书掐指，他的天命之术比不上容希夷，无法轻易测算，更敌不过水天师，只一眼便了然于心。

半晌，容玉书恭恭敬敬回答道，“林姑娘已经离开沉景国。”

攸然听完神色微变，身子几欲站起，最终忍住，指尖扣着椅把，“去哪了？”

“御景国。”

卷七　美人如玉剑如虹　第二百六六章

长长的小道上，一辆马车悠悠前行。

驾车的是一名玄衣男子，英武的面孔，神情肃然，车内时不时传来别样的小曲，女子甜美的嗓音，过路人皆不由转头，羡慕的看向马车。

不知是怎样的女子，唱出的歌声是如此轻松愉快，连同着附近的人都被深深感染。

车内，绯色的红衣如火如荼，男子黑发肆意飘散，正一手托着头，半躺在长椅上。

在他的对面，坐着紫衣男子，面容清秀，长长的睫毛精巧的五官，稍稍细看便能发现此人其实女扮男装。

“呐言秋，我们这是去哪》”

女子停下歌声，问道。

红衣男子微微睁眼，神情慵懒，打了个哈欠，“诗诗，这里已经不是沉景，你想去哪便去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