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断西风(32)
司徒焉容一手撑着地,乖乖任她动作。
凉凉的水洒下时,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很冷么?”白惜之问道。
“还好。”
“恩。”
没有猪苓,也不知白惜之从哪弄来了些草叶,给自己搓头发。
“我是听医馆里大夫说的,”白惜之不好意思笑笑,“我问他们洗头该用什么,大夫给了我这个。”
司徒焉容咬了一下嘴唇,其实她早已想好了要给自己洗头是不是?并不是心血来潮……
一瞬间,心中温暖到无以复加,司徒焉容闭上眼,感受到的全是白惜之身上淡淡的草药味。
以前她便一直是汤药不间断,如今在医馆里,身上的药草味越发浓厚。
而他却不觉得难闻,反而习惯了这样的气息,只觉得安心。
洗完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走到一半时,司徒焉容突然开口:“我帮你拿吧!”
也不等白惜之回答,便从她手中抢过盆子和毛巾,另一只手则牵着她的手,像是做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都不愿打破这一刻的美好静谧。
那一刻,司徒焉容由衷觉得,其实能一直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所有伤心的,痛苦的,绝望的,悲伤的事情就此远去,留下来是宁静而隽永的气息,弥漫在生活中。
如果……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该是多么美好。
然而上天并没有给这两个人多少温馨的时间,深秋临近,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起来。
白惜之的咳嗽也越发严重了。
她脸色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夜晚时间时难以入眠,咳嗽时也是死死捂着自己的嘴。
有一次,司徒焉容外出回来,听到屋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可当他推门而入时,一切都戛然而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惜之只冲着他微笑,眼中洋溢着温和的神情。
心,被深深刺痛。
司徒焉容只得加紧学习刺绣,好补贴家中。
好在灶台砌好了,有时候家里有点闲钱,他便会去买些肉回来,等着白惜之来做饭。
最初,左邻右舍对白惜之做饭这事惊奇不已,要知道平日里这些活本该是由男子去做,白惜之却不在乎地笑笑说:“我喜欢做饭。”
大家不由羡慕起司徒焉容,能被这样一个妻主疼爱,哪怕是私奔,也值了。
其实司徒焉容也想过要向白惜之学习如何做饭,无奈他白日里做绣活累得睁不开眼,晚上再要他练习切菜洗菜之类……唔,委实太难了!
白惜之知道他不容易,每每都宽慰地笑笑:“没关系,我很喜欢做饭。”
话虽如此,但司徒焉容心中,或多或少还是存着些许愧疚。
他暗暗对自己道,哪日无事时,一定要向桐郎讨教做饭一事。
因为他想亲自为惜之做一顿饭,为她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047章 (1724字)
“桐郎,教我做菜可好?”
司徒焉容一手熟练地穿针引线,一边开口问道。
他身边坐着的几名男子都不约而同抬起头,目光带着些许惊异,甚至连最初对他抱有莫大的敌视的男子,也被他连日来的言行举止所打动。
桐郎含笑答道:“当然好。”
做饭,其实并不比绣活要难。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也许会比较糟糕,但这世上的事情,大多数都讲究“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的便简单了许多。
于司徒焉容而言,洗菜切菜都不算问题,唯有烧饭时掌握的火候,以及该何时放入油盐酱醋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他经手的前几道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又或者没有炒熟、炒焦等等。
桐郎见他气馁,鼓励道:“一开始学的时候大家都是这样,没有人能一上手就做得无可挑剔。”
“是啊是啊!”其他男子也纷纷赞同。
话虽如此不错,但每日见白惜之一身疲倦地回到家,还要炒菜做饭,司徒焉容心中便不是滋味。
这样本该是他做的事情呵!
白惜之隐隐察觉到司徒焉容眼中的黯淡,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又道他性子倔强,必不肯主动告之,因而对司徒焉容越发好了,时常会趁着司徒焉容不在时,上桐郎家,带点小礼物之类,央求桐郎好好照顾自家夫郎。
终于,在司徒焉容发奋学习做饭之下,一周时间很快就过去,那日中午,他做好一桌菜,桐郎首先下筷尝了一口,起身时含笑点头道:“焉容,你现在的手艺比我还好!”
司徒焉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嘴角咧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那日下午,他很早回了家,将绣活积攒下来的钱去买了一条鱼,一些蔬菜,便早早的在家准备晚饭。
他打定主意,拿出自己的绝活,给白惜之一个惊喜。
暮色时分,司徒焉容将菜端上桌,又从桐郎家借来几个盘子,小心盖上,不让热气跑了。之后坐在门槛上,静静等待白惜之回来。
他心下又是焦急又是期待,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从来没有那一刻,如现在这般激动难安,一想到白惜之看到一桌饭菜时的表情,司徒焉容感到心跳骤然加快。
她会开心吧!?
会冲着自己微笑,或许……或许会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白惜之喜不喜欢自己,司徒焉容从不敢开口问她。在他意识中,自己就像一颗灾星,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和灾难。
只要她不嫌弃自己,他已经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