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想象自己最终沦落成这样的下场，更无法接受自己还没能够东山再起，就已命不久矣。

他越发颓废。

苏曼没有兴趣再跟踪他下去，知道他快要死了，她突然觉得什么恨都没有了。

他的下场无非就是死，她已经报了仇，也让他尝到了痛苦的滋味，可她的那些族人再也回不来了。

她回了宁城。

这次来伦敦其实真是为了公事，工作室的艺人在这里有巡回演唱会，她恰巧随行而已，也恰巧在这里喝点小酒，忙里偷闲。

谁知，又遇见了杰克。

几个月未见，她差点没有认出他，病痛已经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瘦骨嶙峋，眼窝深陷，手背上青筋暴起，连头发都有发白的痕迹。

如此，哪里还有曾经英俊的模样。

她有些震惊，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震惊于她还会碰见他，也不可思议他变成这个样子。

她以为她不会再见到他了，无论他死在哪个角落，她早当他死了，世上不会有这个人。

可碰见了，当他踉跄出酒吧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跟上前去。

死了就死了吧。

得癌症死了就死了吧。

为何非要死在她面前。

为何非要她亲眼看到这一幕。

那些惨痛的过往都随生命的逝去烟消云散，只有她，在无尽的悲伤中，难受的无法自拔。

她不是怜惜和同情他的死，她只是感叹生命的脆弱，就像她的族人们，说没了就没了。

不论结局怎样，不论罪魁祸首如何下场，她的亲人都回不来。

她真的，永远也见不到了。

第467章 做傻事

苏曼断断续续说完这些，声音夹杂哽咽，听得胡天不是滋味。

按理说，作为死对头，这个女人现在如此痛苦，他应该大快人心才对，可胡天此刻心里除了同样的难过，悲伤，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

而他也知晓自己为何会有这些感受。

顷刻之间清晰的认知让他手足无措的同时，他也欣然接受了。

有的时候爱情什么时候来了，谁都不知道，但来了，便谁都无法控制。

“别哭了。”

胡天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一样，心爱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掉眼泪，他笨拙的不知道怎么安慰。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他罪有应得，这个下场，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不愿意让他就这么死了，才出现了这场车祸。而之所以让你碰见，也不过是给你心里那些恨意和痛苦一个交代而已。随着他的死，一切都过去了。”

或许是胡天的安慰起到了效果，苏曼逐渐止住了啜泣。

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胡天，眉眼冷峻，额角的黑发微风扬起，身姿卓越，屹立风中，莫名让人有一种安全感。

奇怪，她怎么会在他面前失去理智，还把那些个心里话说出来，就连在姜清晚面前，她都不曾说过这些话。

他表面这幅淡然自若的样子，还说着不痛不痒的话来安慰她，说不定心里怎么笑她呢。

可莫名的，她这么想，偏偏又觉得他这些话真正的安慰了她。

“谢谢。”

苏曼还是道了谢，“虽然你平时很讨厌，但谢谢你此刻出现在这，如果不是你陪着，我说不定会更崩溃。”

胡天看出她是真的好多了，弯了弯嘴角，开起了玩笑，“或许就是孽缘吧，我刚好开车经过这，都能碰见你。”

苏曼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径直往前走。

胡天赶紧去停了车，然后快步追上她。

“你还跟着我干嘛？”苏曼回头。

“怕你太受打击，做傻事。”胡天笑着说。

苏曼扯了扯嘴角，“你想多了，我这条命可是很多人的命换来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去死。”

胡天点点头，“说的有道理，那我就陪你走走。”

他们顺着大道，来到了莱茵河畔，风很大，胡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瞧见苏曼冷得抱起了双臂，赶紧脱下身上的羊毛大衣披在她肩膀上，“风太大，你跑这来干嘛，我送你回去吧。”

苏曼从高领毛衣里掏出了一条项链捧在手心，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莱茵河，低声道，“我波多海的每一位族人，我的奶奶，让你们的惨遭杀戮的罪魁祸首已经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胡天这才注意到她那条项链，那条项链上挂了一个很奇特的吊坠，像是一片普通的鱼鳞，可在月光下，却又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你奶奶救你的那片靠近心脏的鱼鳞？”

听完苏曼的故事，胡天大概有了猜测。

“是，也不是。”

苏曼说，“靠近心脏的鱼鳞一旦发挥了它的作用，就会消失，这片鱼鳞是我所有波多海惨死的族人凝聚的血，我是用自己身上的鱼鳞将血滴在了上面。其余的季节，我都珍藏在我的抽屉里，只有冬天，我才会在穿着毛衣的情况下挂在脖子上。这么多年，都是它，提醒我怎么挺过蜕变成人的巨大痛苦才能报仇雪恨。”

第468章 你这不是在送死吗？

胡天默然不语。

如果说这是用她所有惨死的族人凝聚的血，那这条项链有多珍贵可想而知。

她的悲伤还没有彻底结束，他只能做到默默陪伴。

晚风很凉，莱茵河的夜景也很美，但无心欣赏。

她在捧着项链慰藉心灵，他在看她。

路灯辉辉相映，这一幕倒也异常唯美。

“走吧。”

从悲伤中抽身而出，苏曼回过神来。